作为一个业余历史爱好者，写下这本书，与诸位书友共赏。有不足之处，望不吝指教。有评论，必回复，一起努力。

先关注，不迷路，持续更新。

序言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无数人歌颂的英雄，他们真的是英雄？无数人无视的历史人物，他们真的应该被忽视？春秋这段历史应该被重新解读。

孔子为什么要写《春秋》这本书？司马迁说，“仲尼厄而作《春秋》 ”。这并不是说他因为困顿而著写《春秋》，只是说他在困顿的时候写了这本书。也就是说，困顿是他著述的时间，不是目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孟子曰：“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乱臣贼子们怕什么？我们为什么在《春秋》这本书里读不出乱臣贼子们害怕的东西？为什么后世的史学家们也没有给我们指点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春秋笔法”。什么是春秋笔法？就是有话不直接说。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孔子著《春秋》，话说到，不点破，这对后世的史学家产生很大的影响：功过任由后人评！你让我评，我让他评，到底谁来评？于是，我们看到的都是不加评论的中性故事，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于是，好人成了英雄，坏人也成了英雄，进入史册的都成了英雄，皆大欢喜。这真的好吗？

春秋礼崩乐坏，孔子愤而著《春秋》。司马迁的《太史公自序》云：“《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春秋时期为什么这么混乱呢？

在变革时期，社会都是比较混乱的。这就是所谓的“乱世出英雄”。混乱造就的新的社会阶层，新的社会阶层要建立新秩序，就得打破旧秩序。这是一场革命。新阶层既是促进社会发展的新生力量，也是造成社会不安定的因素。浑水摸鱼，只有混乱才能使社会重新洗牌，新生阶层才能获得其所期望的社会地位。新生事物是不可克服的，春秋时期的混乱也是必然的。但这并不能成为乱臣贼子们脱罪的理由。他们必须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春秋时期的社会新阶层是从哪里来的？

周朝建立之初，也是一个奴隶社会。虽然分封了，但并不代表就进入封建社会，社会依然由两大核心阶层构成：奴隶主和奴隶。奴隶的主要来源是战争。但周朝人并不爱打仗。于是，奴隶的来源断了。奴隶主，也就是那些贵族们，很能生。根据周朝的礼法，只有长子才能继承家业。于是，不能继承家业的贵族越来越多，他们不断破落，逐渐沦落为自由民。在商朝的时候，他们会被编入军队，四处征战。在周朝，他们需要寻找新的谋生门路。他们的出路在哪里？

后来，齐国给他们找到了出路，管仲把他们区分为士农工商四大阶层，各司其职，其他诸侯国纷纷仿效。但这是后事。在周朝的城市里，他们有的被称为国人，有的被称为士。就是这些人，他们为了被社会所承认，为了谋取更好的生存环境，为了实现自己所谓的梦想，不惜一切手段。他们成功了，成功的背后是什么呢？这就是成功的原罪。面对他们的原罪，我们又能说什么呢？没有他们，社会如何进步？孔子大约也看到了这些，所以他才会“微言大义”，并不点破他们最后的遮羞布，后世的史学家们也给他们留下了最后一点颜面，因为他们，包括我们，也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

前传王朝的没落

第一章前尘往事

公元前782年，大周历正月初一，元旦，一个晴朗的日子。这一天，是姬宫湦（shēng）期盼了几十年的一天，在这一天，他将即位，成为大周朝的王。他就是西周最后一个天子——周幽王。

周朝的历法与过去不同，与现在也不同。

夏朝人制定了一个很完备的历法，称之为大夏历，我们今天仍在使用，叫做夏历，也叫做农历。

商朝取代夏朝，想抹去夏朝存在的一切痕迹，包括历法。商朝人研究了很久，也搞不出来一个比大夏历更好的历法，于是，有个大聪明说：“我们为什么不把夏朝的历法提前一个月来使用呢？”提前一个月，就是把大夏历的十二月作为大商历的正月。大家一听，这个主意好啊，于是，大商历就出现了。

大周朝建立，也想改历法。他们也和商朝人一样聪明，把商朝的历法提前了一个月，也就是把大夏历的十一月作为大周历的正月来使用。于是，我们就看到这样的故事，说周朝人在冬至前后过春节。由于周朝制定的历法过于奇葩，一些诸侯国拒绝使用。例如：宋国使用大商历，齐国和晋国等国使用大夏历，鲁国等一些国家则使用大周历。所以，周朝的历法是比较混乱的。

姬宫湦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从一个翩翩美少年被立为太子，直到变成一个油腻大叔，才踏上登基的台阶。这一天，他等了三十多年，不怪别的，只因为他的父亲周宣王太能活，当了四十六年的大周天子。

姬宫湦踏上台阶，他要到高台上的宗庙去祭祀列祖列宗，告诉他们自己即将君临天下。皇父作为相礼，已经恭敬地站在高台上等候。相礼，是帮助领导完成重要礼仪活动的人。周朝的礼仪极其复杂，一般人根本记不住，就需要精通礼法的人在一旁指导，这个人就是相礼。

皇父是姬宫湦的卿士，他的父亲周宣王姬静留给他的顾命大臣。以前，这个职位是周公和召（shào）公的，自周朝建立以来，一直都是这样，几乎没有变过。七年前，周宣王罢免了周公和召公，任命皇父为卿士。周公和召公对此似乎并没有意见。

召公的父亲老召公对周宣王有救命之恩。五十九年前，都城镐京发生叛乱。这次叛乱在历史上被称为“国人暴动”，时间是公元前841年。

叛乱的人群围攻王宫，甚至连军队也加入了叛乱的队伍之中。周厉王在亲卫部队的保护下，匆忙逃亡。

叛乱的人群冲进王宫，他们烧毁了王室的藏书，历代王朝所记录的资料全都付之一炬。所以，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有记载的历史最早开始于公元前841年，之前的资料都被人烧掉了。

叛乱的人要杀死年幼的太子姬静，召公冒险把姬静接到家里。叛乱者包围了召公的府邸，要求他交出太子。召公无奈，只好把自己的幼子交了出去，这个孩子与姬静同龄。叛乱者当街杀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卫国国君共伯和平息了叛乱，代行天子之职，他拒绝接回逃亡的周厉王，独揽大权，史称“共和行政”。

十三年后，周厉王在流亡的地方去世，姬静即位，这就是周宣王。

周宣王即位后，共伯和依旧把持大权。召公为了夺回共伯和的权力，为周宣王迎娶了申国的姜氏为王后。

西周的天子历来有与姜族通婚的传统。周文王之前，周朝与褒族通婚，周文王的王后就是褒族的女儿。褒族是夏朝的后裔，一方面地位尊崇；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表明周国的正统地位。在周朝的灭商之战中，姜族立下汗马功劳，王室便开始与姜族通婚，周武王娶了姜子牙的女儿。姜子牙奔赴遥远的东方，建立齐国，依旧与王室通婚，但变成了齐国国君娶王室的公主。于是，周天子就娶其它姜姓诸侯的女儿。在这些姜姓诸侯中，除了齐国，申国是最强大的。

在周朝还是一个方国的时候，它周围有很多姜姓部族，他们被称为羌人。

羌人是戎族的一支，他们自称是戎族的王。传说，羌族是炎帝的后裔，身体中有天生的神性，是鬼神最喜欢的血食。商朝有用活人祭祀的传统，就大量捕捉羌人，作为最高等级的祭品，献祭给各路鬼神，叫做“用羌”。

羌人不愿当祭品，像牲口一样被虐杀，他们激烈反抗。商朝不想冒险，但也不愿放弃羌人这一珍贵祭品，于是，就扶持周方国，让他们为商朝捕捉羌人。

羌人是天生的战士，周方国也不想与他们战斗，周文王就找到羌族最强大的两个部族，申国和吕国，商议对策。

申国的国君是申公豹，他建议去猎捕戎人，冒充羌人。反正戎人和羌人都长得一样，分辨不出差异。申公豹说：“羌人是戎族人的王，让低等人替高等人挡灾，天经地义”。吕国国君是姜子牙，他建议奋起反抗，灭掉商朝，永远解决掉当祭品的命运。

周文王既采纳了申公豹的策略，又接受了姜子牙的建议。现在的周国还无法与商朝抗衡，需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机会终于来了。

公元前1046年，商朝派出强大的远征军去攻打东夷，都城朝歌空虚。周武王联合那些不愿把族人献给商朝当祭品的部族和诸侯，向朝歌进军。

战斗在朝歌郊外的牧野展开。

商朝兵力不足，商纣王释放了奴隶和战俘，让他们拿起武器，与周朝联军作战。据说，商朝的军队有十七万，而周朝的联军只有四万五千人。

周朝并不惧怕商朝的人数优势，他们有秘密武器，姜子牙发明了新型战车。

商朝也有战车。但商朝的战车比较小，两匹马拉，只能乘坐一个人，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数量很少。周朝的战车很大，四匹马拉，可以乘坐三人，一人驾车，一人持戈近战，一人持弓箭远攻。周朝的战车就是一个为战争准备的大杀器。姜子牙为这场战争足足准备了三百辆这样的战车。

周朝的战车率先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这场大战足足打了一天，最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下起了大雨，雨水伴着血水，能浮起丢弃的战戈。商朝战败，商纣王自焚而亡，商朝灭亡。

商朝灭亡后，周武王把姜子牙分封到齐国，震慑东方，而申公豹则留在西方，为周朝守卫边疆。周朝处在戎族的包围圈中，他们的政策就是以姜制戎，与姜族联姻，让姜族去防御戎族。姜族在加入了周朝大家庭后，逐渐忘记了自己少数民族的身份。

姜族强大的战力四周朝最坚固的盾牌，但也成为他们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依仗。于是，周朝形成了两大势力：帝党和后党。帝党站在周天子这边，他们以姬姓为主；后党站在王后这边，他们以姜姓为主。申国是后党的中坚。申国位于今陕西宝鸡一带，周朝也是从这里发迹的。

国人暴动中，明显有姜族在背后操纵的影子。共伯和虽然是帝党，平定了叛乱，但他的目的与姜族并无二致，同样是要攫（jué）取朝中大权。召公让周宣王再与姜族联姻，无异于驱虎吞狼，火中取栗。

但周宣王没有别的选择。

联姻的效果很好，共伯和被迫离开了镐京，但周宣王依旧对这门亲事抱有很强的抵触情绪，他忘不了那个在国人暴动中替他而死的无辜男孩。

姜王后很是通情达理，他主动限制姜族的权力，让申国搬迁到北方，防御从泾河谷地和洛水谷地南下的戎族，启用嬴族，取代姜族，防御沿渭河谷地而来的戎族，让周朝的防御形势大为改观。周宣王见姜王后如此贤惠，终于接纳了他，于是，就有了太子姬宫湦。

尽管如此，姜族的势力依旧越来越大，周宣王决定引入第三方势力。在姬宫湦成年的时候，周宣王为他迎娶了褒族女子，叫褒姒。在周朝刚刚兴起的时候，他们就与褒族联姻。褒族生活在今天汉中这个地方，势力也非常强大。周宣王要培养褒族这股力量，与姜族抗衡。姬宫湦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他们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儿子伯服。

姜族的势力受到打压，申侯很是不满，就想到了养寇自重的法子，纵容戎族骚扰边疆，甚至和他们串通一气。姜族和戎族本就是同根同源，他们一拍即合。

周宣王对申侯的所作所为很是气愤，但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申国，只好去问召公。召公说：“封赏申国，给他们一个新的诸侯头衔，让他们分出一部分到南方去，建立新的国家，防御南方蛮族。”召公的这个捧杀手段很是厉害，把话说得冠冕堂皇，找不出毛病，又能一下子削弱申国一半的力量，真的是用嘴杀人。

申国自然不肯就范，申侯尽起全国之兵，向镐京进发，要跟周宣王讨个说法。周宣王更不会低头，亲率西六师迎战。周朝有两支常备部队：西六师和东八师。西六师守卫京师，东八师守卫洛邑，震慑东方。周朝的军制，每师为三千人。

西六师中的一些人参加了国人暴动，周宣王即位后，重建西六师。原来的人肯定不能用了，新人又不好征召，于是，周宣王释放了很多戎族俘虏，把他们编入到西六师中。

战争在镐京附近一个叫千亩这个地方打响。周军本土作战，占有人数和地利优势，很快取得主动权，压制了申军。

申侯既然敢来，肯定有所依仗。战斗进行到关键时刻，周军中的戎人突然倒戈，加入申军，反攻周军。原来，申侯已经策反了周军中的戎人，姜族作为戎族中的王者，还是很有号召力的。

这一仗，周宣王大败亏输，是他败得最惨也是最窝囊的一次。周宣王心里窝火，下令清查户籍，再征召军队，被召公劝阻。当时的军制是平时为民，战时为军，国家不设常备军，军队由各大家族自己供养，打仗的时候服从天子的征召。天子控制军队的方法是建立武器库，平时把武器收藏在仓库里，只有在演习或打仗的时候才拿出来。一个家族拥有多少军队，根据自己领地的人口数量而定，各大家族都会打个埋伏，少报点人口，多养点军队，这个是常态，潜规则，大家都心知肚明，周宣王也知道。这一回，他要把各大家族的隐藏力量都挖出来，让他再跟申国赌一把。

召公说：“国库空虚，即使能征召来军队，国库也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您不可打无把握之仗。况且，自厉王以来，一些世家大族自行其是，也不可逼迫太甚。”

周宣王说：“我咽不下这口恶气。”

召公说：“我去与申侯谈判，责任由我承担。”

召公与申侯谈判，达成三条协议：

其一，申国分出一半，到南方建立南申国。

其二，太子迎娶申侯的嫡长女邑姜为太子妃。

其三，太子即位后，立太子妃为王后，其子为太子。

周宣王看了这三条协议后说：“太屈辱了！”

召公说：“协议是我签署的，您罢免我，协议便无效了。但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可宣布废除协议。”

于是，周宣王罢免了召公，任命皇父为卿士。

周宣王废除褒姒的太子妃身份，让姬宫湦迎娶小姜氏邑姜。周宣王的王后大姜氏是小姜氏的亲姑姑。

姬宫湦说：“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