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我穷到倒卖垃圾,当我正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
突然一群长得像西语片里的保镖的人冲出来,把我环在中央。
「恭!迎!小!姐!回!府!」
墨镜小哥们声音洪亮,气宇轩昂。
一个看起来像管家打扮的姐姐激动地紧紧地攥住我的手。
「小姐呀,您流落在外已经二十二年了!找的我们好苦哇!」
我懵了。
这是什么龙傲天文学?
进了新家本以为我这个真千金要跟假千金斗一斗,结果假千金把我压在墙上说喜欢我?
我这才发现这这漂亮妹子,好像是个雄性!
一
情人节前一天,我向陆昭表白,还用打工兼职的钱送了一双球鞋,和我自己织的围巾。
虽然礼物是收了,但表白还是不出意外地被拒了。
他给我发了好妹妹卡。
我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就这么凋落了。
「我想,我们都需要再给彼此一段时间。让我再多了解你一些,好吗?云声。」
除此之外,连一条情人节快乐的祝福短信都没有。
几千块钱的手机,怎么都没人给我发信息?
我气结。
但很快,我又调整好心情,准备去市内几大商圈之一蹲点。
蹲什么?
当然是蹲财神啊!
每年一到跟爱情沾边的节日,我就是朋友圈里的废话文学输出机。
我的好闺蜜终于看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你恋爱不谈一个,钱总得赚吧。」
于是,在梁眠眠的怂恿下,我全副武装在中心广场的马路牙子上蹲点。
专门蹲那种被丢在一边的花束,然后折价卖掉。
运气好的话,还能在里面有不少发现。
什么金手镯,钻戒,再不济也有CK内裤。
这届情人节也太难带了。
说实话,我很担心我送陆昭的球鞋还有围巾会出现在我的收割范围内。
当我正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一群长得像西语片里的保镖的人冲出来,把我环在中央。
「恭!迎!小!姐!回!府!」
墨镜小哥们声音洪亮,气宇轩昂。
一个看起来像管家打扮的姐姐激动地紧紧地攥住我的手。
「小姐呀,您流落在外已经二十二年了!找的我们好苦哇!」
我懵了。
这是什么龙傲天文学?
等我被傻愣愣地拉上车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是金融界大牛谢氏的独女。
但因为当年抱错了,所以我一直从宋姓。
不过,我那养父养母也是重男轻女的把式,所以待我并不好。
在我十六岁那年,一开放二胎政策,他们就着急地试遍了民间偏方,说要怀个男孩。
最终双双死在了求神问佛的山路悬崖上。
信息量有点大,CPU要烧了。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谢家庄园。
谢父谢母正焦急地等待在庭院前。
即使穿着华贵,但眉眼间的和善和关切却是骗不了人的。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
等等?!
我忘了把我的破单车骑回来!
而且为了去捡花,我现在穿得比保镖还保镖。
不仅头没洗,还素面朝天,因为前天熬夜给陆昭发小作文,鼻尖还长了一颗大痘。
更扯的是,我手上还抱着一束捡来的月亮玫瑰。
这是真千金认祖归宗该有的场景吗?
我像是来应聘花匠的。
「……嗨?我叫宋云声。」
我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
二
一见到我,谢母便止不住了眼泪。
「你瞧啊,囡囡长得和我简直一模一样啊……」
我大惊。
虽然我自认自己一直是个小美女,但跟雍容华贵的谢母相提并论,就有蹭热度嫌疑了。
「不不不,您……更美丽。」
我有些手足无措。
「你听听你听听!囡囡夸我!!!」
「囡囡也夸夸爸爸帅呀!」
谢父露出期待的眼神。
「……您也帅。」
谢父谢母抱头痛哭。
我扶额。
「亲子鉴定……」
「做了做了!」
管家姐姐忙不迭地递给我。
「之前您掉发厉害,去咖啡店蹲您一下午就能扫一把出来。」
我大惊。
我掉发哪有那么厉害!
……不对,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咖啡店打工的?
我狐疑地打量着报告上的结论,却被一只清秀俊逸的手抽了过去。
「我经常去那家咖啡店。」
我缓缓抬起头,芝兰玉树、明眸皓齿的少女站在我的面前,及腰的长发也难掩她的容貌昳丽,隐隐透出雌雄莫辨的生命力。
只是她比我还高出一个头不止,压迫感极强。
嘿,还是个帅t。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
真假千金的戏码,要上演了!
我开始在脑海中计划,如何在和假千金的搏斗中留下一条小命?
要不早早就告诉她,我对家产没兴趣,我只想有口饭吃?
还是我干脆出门走人算了?反正我在这个家里就是多余的。
正当我头脑风暴的时候,她却伸出手来。
?
我满脸疑惑。
她也怔住了。
「……傻。」
谢母欢欢喜喜地把我的手和少女握在一起。
「她叫念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救命,一家人?
谢念之皱着眉看我手里的月亮玫瑰。
总不能说我刚捡的吧。
我心虑舟下一颤,忙解释道: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情人节快乐,你很漂亮,要开开心心的。」
谢念之一愣,耳朵尖红红的。
「这也是,给我的见面礼?」
她手指一挑,轻飘飘地勾出了一个戒指盒。
我眼疾手快地捞了回来。
偷偷检查了一番,没有夹带什么奇怪的小纸条,便小心翼翼地拉过谢念之的左手,估摸着大小,套在了她的食指上。
还挺合适。
好巧不巧,戒指上还有一圈云朵的镂刻。
我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叫云声,这里有朵云,以后你看见它,便能想起我了。」
希望想起我的时候,千万不要杀了我!
谢念之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沉默了半晌。
「谢谢,我很喜欢。」
啊啊啊!果然做狗腿子有用!
我离活命又进了一步!
我们姐妹俩能好好相处,谢父谢母很是欣慰。
「囡囡怎么穿得这么朴素!快随妈来,带你去房间转转,看看妈买的衣服合适不!不喜欢的话,我们再去买买买!」
我掖了掖衣角。
这一身其实是当时在养鸡场兼职抓鸡的时候穿的,一套得好几十呢。
我随着谢母走进房间,才发现这比我以前的家还要大三倍。
我颤抖着双手捻起某一件衣服漏剪的吊牌,看到后面那一长串的0比我现实中认识的0还多的时候,两眼一黑。
完了,谢家这么有钱,谢念之估计得把我视为眼中钉了。
我气若游丝地举手,希望生前能让谢母替我实现一个愿望。
我对上谢母亮晶晶充满期待的眼神:
「……我的单车,还停在中心广场,我可以去骑回来么?」
三
我决心开始向谢念之表忠心。
一大早,我便张罗着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餐。
厨房的李姨向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等大家起床,我又已经骑着单车出去买好了午饭的饭菜,开始在厨房杀鸡宰鹅。
「……声声?」
三人脸上皆是浓得化不开的震惊。
我抹了抹手上的血,抬头笑道:
「大家放心,我在大润发还杀过鱼呢,刀工一顶一的好。」
在尝过我的手艺之后,我敏锐地捕捉到他们仨脸上迸发出的光芒四射。
笑话,我可是在米其林混过后厨的!
吃过饭,我又靠着一身蛮力把洗碗的活揽了下来。
李姨欲言又止。
谢父开口提出要去把我在宋家的东西搬过来。
我急得摆摆手:
「不用不用叔叔,那里车开不进去,我自己骑车过去就行。」
谢父不知道是被我哪个字还是整句话伤到了,像个小媳妇一样委屈巴巴地埋在谢母怀里哭。
倒是谢念之开了金口:
「我陪你去吧。」
我点头如捣蒜:
「那就太好了姐姐!」
众人俱一震。
我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
「对不起,谢念之。」
很快她便回过神来,蹙起好看的眉。
「没关系,不用那么拘束,喊我姐姐就好。」
说罢她便给了谢父谢母一个眼神,长腿迈步引着我就要往外走。
好危险,看来谢念之还能震慑住谢父谢母!
我小跑几步跟上她。
大腿得抱紧!
等我把我的爱车推出来的时候,谢念之脸都黑了。
「你就骑这个?」
我推着车助跑了几下,一个跨身便坐上了这24寸的小犟驴。
虽然说它是犟驴,但是骑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和它磨合得很好了。
就是有点响。
「姐姐快带路!我要骑走啦!」
我回头冲谢念之报以毕生最灿烂的笑容,希望能够在她心里留下一个勤俭节约没心眼的好印象。
其实心底里慌得一匹。
视线中的谢念之抿了抿嘴,我这才看到她身边停着的……
是一辆狂炫酷炸叼的机车。
我马上拿脚刹车。
有车不坐王八蛋!
我还是第一次坐机车,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才能蹬上去。
谢念之叹了口气。
「扶着我就行。」
我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谢念之肩膀上的一小厘地方,借着力上车。
「抱着我。」
她的声音清澈明亮,却不容拒绝。
我虚虚环住谢念之的腰,却在开动的后一秒箍紧了她。
谢念之像是经常锻炼的身材,腹部紧绷绷的,估计还有好看的腹肌。
我突然有些难过。
谢念之长得又好看,身材管理又得当,骑机车又这么酷,整个人就是自信放光芒的气场,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该有的模样。
但是我转念一想,这么优秀的人却是我的姐姐哎!
我相信只要我表明心迹,不争不抢,姐姐不会伤害我的。
我喜滋滋地把谢念之抱得再紧了一点。
只感觉到谢念之身子颤了一颤,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可惜风太大,我没听清。
「姐姐,你说什么?」
谢念之减缓车速,腾出一只手扒拉了我环在她腰上的手一下,气若游丝。
「……我要被你勒死了。」
四
半晌,谢念之载着我来到了城中最大的城中村。
我带着谢念之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了那幢暗不见天日的烂尾楼跟前。
脏兮兮的小孩嬉笑着从我和谢念之中间跑过,溅起一地的污水,落在了谢念之熨帖平整的裤腿上。
我有些措手不及,尴尬地摸摸鼻子。
「对不起姐姐,回去我会替你洗干净的……」
「你就住这里?」
她打断我。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踏进城中村开始,谢念之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也是,矜贵娇养了这么多年,突然发现自己原本的生活是这么的脏乱差,饶是见多识广的千金小姐,向下兼容也是没法接受的吧。
「嗯。」
我突然心绪有些烦乱,自顾自地领着谢念之就往上走。
宋家住在这栋楼的五层,不上不下的高度。
既不是顶楼偷得来日光,也不似底层匍匐得到低价房租。
楼梯昏暗逼仄,我提醒谢念之要小心一点,她还是被突出来的楼梯一角磕到了。
我打开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直冲门面,小小的屋子一览无余。
「对不起姐姐,我忘记提醒你要戴个口罩了,可能要你忍着点。」
我有些抱歉,不敢看谢念之的眼睛,然后自顾自地开始收拾起来。
谢念之坐在小小的沙发上看着我忙前忙后,长腿折叠在茶几前,一言不发。
她看着我怀里抱着的纸箱子,一直维持的镇静终于破碎了。
「你一个女孩子,二十年就这么丁点东西?」
她好看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嗯。」
我弱弱地回。
「你带我转转吧。」谢念之缓和了语气,「你睡哪?」
「那道帘子后面。」
我指了指虑舟厕所旁的位置。
我撩起那道帘子,我的床铺就这么暴露在谢念之面前。
她沉默了。
谢念之不由分说地接过我手里的纸箱,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
「回家!」
我坐在回程的车上,胆战心惊地瞧着谢念之那黑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没敢碰到她。
也是,原本的家那么不堪,换作谁又能接受呢?
我忽然庆幸,谢念之是被捧在手心里,在明亮的环境里长大的。
「抱紧点!」
谢念之又开始喷火了。
谢父谢母意外地又守在家门口。
他们接过谢念之手里的纸箱,嘀咕了点什么,转过头又开始哭哭啼啼。
「我们苦命的囡囡哟……」
?不是。
这俩人怎么这么爱哭啊?
我有些好笑。
但想着不能卖惨博同情,又赶紧苍蝇搓手:
「没有啦,我不喜欢买东西,所以一直都很极简。」
「我不苦,真的,真的不苦。」
我绕着圈地给他们洗脑我不苦我不难受。
只是越说他们就哭得越起劲。
「我去给你们做饭!」
谢父谢母异口同声地:「好。」
我:?
五
关于我被领回谢家的消息已经悄悄地在外面传遍了。
罕见地,平时只有微信运动联系我,现在微信几乎被弹窗给卡崩了。
清一色的开头都是,还记得我吗云声?
只有梁眠眠那个没心没肺的,还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跟lvz我分享她在情人节当天的战绩。
我笑着和她插科打诨,突然一条信息的弹窗让我屏住呼吸。
是陆昭。
他一改常态地与我说了好些话,亲昵地回忆从前我与他的种种。
当然,都是我单方面努力的种种。
他还约我去游乐园。
我的心在砰砰跳。
但是朋友圈里,最新一条还是情人节当天,他的晒图。
陆昭在一艘邮轮上,含情脉脉地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好像那边还站着一个人一样。
我突然有些心烦。
梁眠眠在电话那头听出了我有些不对劲,我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事。
她沉默了一会。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梁眠眠一直很不喜欢陆昭,所以她对于我痴迷陆昭这件事上一直嗤之以鼻。
她不反对我喜欢的人在她眼里不及格,但前提是不能做出格的事。
于是梁眠眠叮嘱我,去还是要去的,但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她喊我去家里,好好地给我打扮了一番。
镜子里的我焕然一新,双瞳剪水,不可逼视。
梁眠眠掐了掐我的腰,哀嚎道:
「谢大小姐,给条活路吧,你再也不用跟着我做兼职了。」
其实梁眠眠是某局的女儿,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她本就不用像我一样,累死累活地去赚一份兼职的。
为了照顾我,她对我是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
我有些动容。
「你再不松手,我就告诉所有同学你小名叫梁大壮。」
我笑意盈盈地掰开梁眠眠还在四处乱摸的手。
梁眠眠把自己打包得严严实实,俨然一个狗仔。
「姐在暗中保护你,他要是手脚不干净,姐第一个刀了她!」
我没忍心告诉身娇体弱的梁眠眠,之前我还接过散打陪练的兼职。
陆昭很早便到了,他看向我的眼中流光溢彩。
他长身玉立,剑眉星目。
「我还是第一次陪女孩子来游乐园。」
陆昭温和地笑笑。
我有些受宠若惊,双颊不自觉地染上了绯红。
今天是周末,游乐园的人也格外多。
原本梁眠眠还一直晃悠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只是不一会,她便不见人了,发信息也不见回。
「帅哥美女,我们的情人节活动还在延续哦。双人同行,第二人半价,通关鬼屋还会有惊喜奖励哟~」
少女悦耳的声音响起,我被塞了一张鬼屋的宣传单。
还没等我仔细看清楚,陆昭便从我手中接过宣传单,温暖的指腹相触。
「好哇。」
不知看到了哪一条款项,陆昭便朗声应下,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就要进去。
我的心脏都快停拍了。
「……我有些害怕。」
我嘀咕道。
陆昭用力地捏捏我的手,像是要给我传达力量一般。
第一次这样近的接触,我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昭身后,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暖意。
遇着吓人的NPC,陆昭便把我揽进怀里。
?城里人第一回约会,都兴这么玩的吗。
我稍稍地挣出一丝得以呼吸的空间,离得陆昭远一点。
终于到达终点,欢快的机械音在头顶响起。
「颁布最终任务:二位热吻一分钟,方能获得精美大礼一份哟!」
我对上陆昭深情款款的眼神,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没由来地一阵紧张。
在鬼屋出口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了黑着一张脸的梁眠眠。
我赶紧掏出手机问她怎么了。
结果梁眠眠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段字来。
原来她刚刚被一个不认识的男的逮着,也一起参加了鬼屋的情人节活动。
她差点也做了那个最终任务,一听完任务内容就撒腿跑了。
方才看见我从鬼屋出来,以为我也跟陆昭做了那个任务,眼睛都快喷火了。
我弯了弯唇,笑了出声。
「放心吧梁大保镖,我也是提前跑出来了。」
其实和陆昭接吻,是我不敢想象的一件事。
但……
不应该发生在这个时候。
「其实不要这个奖品也可以的。」
就在刚刚,我心一横,扭头走向了光亮处。
果然,鬼屋这边并不会强硬扣押我们完成这个最终任务。
陆昭的眼神里有些失望。
六
奔波的一天结束,陆昭开着车把我送回了谢家。
陆昭紧绷着下颌线,像是期待着我要说些什么。
我一拍脑袋,拿出手机算账。
「你的门票200块,晚餐300块但我没吃,还有我带的纸巾,单价是2块,你用了半包,收你1块钱,一共是501块。
但你开车送了我回来,今天95号汽油的单价是8.47元,从游乐园回到这里是30公里左右,我不知道你这辆车的排量,你看看算完之后你要付我多少?」
陆昭脸一僵,从微信上转了我501块。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不算车油钱」,愤愤地走了。
谢念之从后面冷不丁地笑了出声。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如此开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姐姐。」
我跟上谢念之的脚步。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欠别人钱的,我一向和别人算得很清的!不会给家里惹麻烦!」
我拍着胸脯保证。
谢念之停住脚步,盯着我认真看了一会,叹了口气。
「我不是怕钱不钱的事。」
啊?
「刚刚??????那个人是谁?」
「姐姐,他叫陆昭。」
谢念之眯了眯眼,眼神中露出一丝危险。
「他好像对你有意思。」
来了来了!真假千金必争同一个男人的戏码来了!
即使是陆昭又怎样!如果姐姐喜欢,姐姐收了便是!
我在内心狂叫。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姐姐误会了!陆昭只是我的大学同学,姐姐要是喜欢,我让他加你呀!」
我脸上堆起狗腿子的笑容。
谢念之身躯一震。
「你觉得,我喜欢他?」
听起来像是问句,却像是病句。
完了,好不容易让谢念之笑了笑,又惹毛她了。
谢父谢母一同出差,偌大的家里就剩下我跟谢念之。
听说谢念之很早就跟着谢氏学习管理家族产业,年纪虽轻,却不可小觑。
反观我,一直在打零散的工,对怎么经商是一窍不通。
果然,谢家明明更合适谢念之。
我出去玩一天,她又替谢家谈下了一笔业务。
我闷闷不乐地想着,手下的锅铲倒是没停。
不一会,二人份的晚饭便做好了。
「姐姐,要不要吃点?你今晚也没吃饭呢。」
我??轻手轻脚地敲门。
谢念之正开着一个跨国会议,英式发音在她嘴里流淌出来格外好听。
温暖的灯光把她的轮廓照得格外柔和,工作时的谢念之戴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修饰了她斯文的气质,鸦睫下一片阴影。
谢念之的美貌具有攻击性,是肆意而张狂的。
她按下静音键,示意我说话。
「姐姐,那个,我做了饭,想叫你一起吃饭。」
我结结巴巴的。
「好。」
我们面对面地吃饭,相对无言。
我努力地和她分享我以前的生活,暗示她我已经过惯了苦日子,是不会肖想回来争家产的。
但是谢念之回答得都很简短,瞧我的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又闭嘴了。
就在我以为我们再也没话说的时候,谢念之突然来了一句。
「下次你要见那个男的,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忙不迭地点头。
七
梁眠眠神神秘秘地约我出门逛街。
我拗不过她,随便打扮了一下就准备出门,被谢母手快地拦下。
在她的搭配加持下,我身上的布料实在是清凉得可以,展现出我漂亮的曲线。
我有些不好意思,乖乖地喊,「谢谢阿姨。」
谢母又哭着跑开了。
逛了没多久,梁眠眠拉着我去一家高级餐厅吃饭。
进去前,她还好一通地打量我,好像生怕我出什么差池一般,然后又长舒一口??????气。
「很好,你就是最漂亮的千金小姐。」
我笑着作势要拍她,却在看到座位斜对面位置上的人一愣。
是陆昭。
他对面还坐着他的女伴,女孩正巧笑嫣然地跟他说着些什么,他的眼里满是宠溺。
我绞尽脑汁地想出来一个词。
游刃有余。
像是进进出出许多这样的场合一样,陆昭在处理男女关系上十分游刃有余。
我垂垂眼,想起谢念之的话,给她发了定位。
陆昭没多久便发现了我们,端着酒杯朝我们走了过来。
「你很漂亮。」
他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赞美。
「情人节礼物,我很喜欢。」
唇齿间把这几个字的发音咬得暧昧。
我没有错过,陆昭离席之后,他女伴眼神里的敌意。
梁眠眠替我和陆昭碰杯,转身马上又把酒倒在地上,挑衅地看着他。
陆昭也不恼,仰头就要喝,却被他身后冲过来的女伴一掌打翻。
「我不许你喝!」
晶莹的红酒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前胸上,氲出妖艳的图案。
还有星星点点落在我的脸上,有些心惊。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梁眠眠着急地往我身上扑,想要挡住我面前的旖旎风光。
我浑身粘乎乎的,像误入盛大舞会的小丑,狼狈得想落荒而逃。
「请你放干净点,小姐。」
梁眠眠气结,替我打抱不平。
「你问问她自己怎么不检点一点?缠着我阿昭算什么回事?不知道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吗还送什么情人节礼物啊?还去游乐园约会,贱不贱啊?」
女生挽着陆昭,眼神里满是不屑。
「大姐你是哪号人物,他妈的你问问陆昭他有说过一次自己有女朋友吗?揣着糊涂装大尾巴狼,你怎么不说他为什么有脸收人家情人节礼物约人家去游乐园啊?他不发出信号谁会凑上去啊?」
「要我说我们云声品味也真够差的,陆昭这种货色一天24小时都能换着女生玩,她还能被陆昭骗着往这头狗屎上凑。但要我说云声还没那么糟糕,你说陆昭是你的啊?那你这是直接吃狗屎呢!」
梁眠眠急了,叉着腰就开骂。
那个女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指着梁眠眠半天反驳不过来。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突然,一件带有体温的西装外套把我包围起来。
是谢念之。
我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今天就到这儿吧。」
她如天神般降临,脸上讳莫如深,声音里是不容置喙的威严。
在场的人都噤声了。
我如获大赦。
姐姐威武!姐姐威武!
我颓然地坐在谢念之的车子上,心如死灰。
这可是出门前谢母特地挑的裙子啊!一件估计得抵我几年饭钱。
杀千刀的陆昭!
梁眠眠倒是个心大的,看着谢念之眼神滴溜溜地转,还兴致勃勃地缠着我问东问西。
「她是我姐姐,叫谢念之,有什么想知道的你直接问她吧。」
我摆摆手,累了,毁灭吧,待不下去了。
八
前脚刚回到家,后脚谢念之就和谢父谢母说了今天的事。
完了,小说上不都这么写的吗,家族利益面前,最没用的废物会被唾弃会被淘汰,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
我既没法给谢家创造得了什么商业价值,又弄脏了家里很贵的裙子。
Ok,fine。我等着谢念之的告状。
只是没多久,外面却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是他们让品牌方把衣服直接送上门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人们进进出出,多的是我没见过的牌子的衣服,好不热闹。
而我还披着谢念之的西装外套,原本的那点布料湿透了,是侵入心脾的冰冷。
谢母走过来捏捏我的手,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怜爱。
「云声,你才是谢家的独女,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不必总是这样忍气吞声的。」
我急了:
「您不要这么说,念之姐姐这么厉害,她才更适合做谢家的女儿。」
在座的俱一僵,谢母的神色也有些古怪。
「衣服您留给姐姐穿吧,我不合适的,我先上去洗澡了。」
急急忙忙告别谢母,我就溜进房间。
水汽布满了整个浴室,让人昏昏欲睡。
不知道泡了多久,我才从浴缸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迷迷糊糊地换上浴袍,隐约间听到似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打开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的谢念之眼睛也像蒙上了雾气一般,湿漉漉的。
「姐姐,我头好晕啊,你可以帮我吹吹头发吗?」
我扶着墙,气若游丝。
头一阵眩晕,不管不顾地就朝谢念之身上倒去。
谢念之的胸膛硬邦邦的,撞得我鼻子疼。
她眸色一深,探了探我的体温,拦腰把我抱向床。
我稳稳当当地落入她的怀中。
「姐姐,你怎么浑身都硬硬的?」
我的头好重好重,费力地抬头却只能看见她优越的下颌线,乌发如缎,惹得我有些痒。
「我不会和你抢的,姐姐。你这么好,这么优秀,这个家是属于你的,是属于你们这些天之骄子的。姐姐你不要害怕,你不要赶我走。」
谢念之的手一顿,吹风机的热风穿过她的手心。
「所以你一直都很怕我,想讨好我?所以你从来不肯喊爸爸妈妈,只敢喊叔叔阿姨?」
她久久地挤出这句话。
「我怕你觉得是我在抢你的东西,你会讨厌我。」
我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姐姐,你别不喜欢我,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我以前经常出去兼职的,什么钱都赚的。」
「我不需要谢家的钱,我自己能挣钱,只是你别赶我走,你赶我走的话,我没有家了。」
谢念之的声音遥远地好像从别的地方传来,我再也听不清她说的话。
我枕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地睡着了。
九
我发烧了。
昏睡了几天,我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昭给我发信息没回,据说还直接来过家里找我几次。
听说我发烧了,还送了我不少补品。
谢父谢母不认得陆昭,便欣欣收下。
只是听说谢念之发了一通火,把陆昭赶了出去。
作为那天在场的目击者,谢念之并没有对我落井下石,而是出手解救了我,还替我向谢父谢母说了好话。
看上去冷冰冰的谢念之,是不是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我呢?
等我病好之后,梁眠眠又开始造次了。
其实上一次在餐厅碰上陆昭,也是梁眠眠一手策划的。
她为的就是让我看清陆昭这个人到底是有多花心,让我彻底死心。
但是她也没想到,我会因此感冒发烧,所以很是愧疚。
于是梁眠眠约我晚上出去喝酒作为补偿,打包票说她约了不少帅哥,任君挑选。
听着梁眠眠雀跃的声音,我突然悔悟过来。
我曾经那么心悦陆昭,连陆昭曾经骚扰过梁眠眠我都可以容忍,我不是恋爱脑,是纯有病。
在陆昭骚扰过她之后,她很是讨厌陆昭,却没舍得与我绝交,而是想方设法地让我慢慢地戒断,慢慢地放下他。
从前我只觉得,生活太苦了,需要有一点信念才能维持得下去。
大学里的风云学长陆昭,就这么成为了我追逐的风向。
我把这强硬地归为喜欢。
可是我现在才发现,苦的不是生活,而是我怎么思考。
我现在有了新家,有爸爸妈妈,有梁眠眠,还有……
闪闪发亮的姐姐。
明明优秀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把心思寄托在情爱上呢?
思及此,我便化了个淡妆,满心轻松地出门了。
梁眠眠亲热地把我拉到卡座上,向大家介绍我。
……果然在场的帅哥集齐了各种类型,精准地踩在了我的取向狙击上。
我偷偷给梁眠眠比了个赞。
酒过三巡,我的脸上已经染上了薄薄的醉意。
我扶着墙要去厕所,一个男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自告奋勇地就要陪着我去。
我半睁着眼,越瞧越不清醒。
怎么眼前这个油腻的大背头,那么像陆昭?
阴魂不散?
走到角落处,我摆摆手,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却被他握得更紧。
「为什么要离开我?云声,为什么?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陆昭的声音在我耳边摩挲,我的酒惊醒了大半。
「陆昭,你清醒一点!」
我抬起他的手腕狠狠一咬,转身就要走。
陆昭却好像真的疯了,把我狠狠地拽回他的怀里。
陆昭一边扣住我的双手往墙上摁,一边抬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马上回去和那个女人分手,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谢家的女儿呢,云声……」
听到这句话,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原来陆昭后来转变得那么快,对我那么殷勤,只不过是因为,我现在姓谢。
我知道他烂,但没想到烂得这么彻底,只想着踩着女孩的情感往上爬。
一时间,我气血攻心,趁着陆昭不备,用尽浑身力气往他下面踹去。
他一个吃痛便松了手,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我想起他曾经骚扰过梁眠眠,骚扰过不少有钱有权的女孩子,又狠狠地补了他几脚。
谢念之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我像看到靠山一样,终于可以卸下防备。
我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了谢念之。
她的脸色越来越冷。
谢念之把我拉到一旁,眼神中带着狠厉。
「我们换个地方打。」
谢念之的力气出奇的大,她表面上是好心地扶着醉酒的陆昭,实际上是把他拖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巷子。
路灯倒映在谢念之的眼里明明灭灭,却在看向我时投以最纯良的那一束光。
「小姐,请。」
她好脾气地冲我笑笑。
??十
陆昭再也没有骚扰过我。
谢父谢母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一有时间总是要听我讲从前我在宋家的故事。
然后每回都是以他们相互搀扶流泪结束。
据说是谢念之告诉了他们,我在谢家很没有归属感,他们便放下了正在谈的生意,回家陪我。
一切都在朝着与我原本背道而驰的方向发展。
我曾经设想过在这场真假千金的较量之中,在嫉妒和人性的加码下,我们是斗得如何惨烈。
但是意外地,我慢慢融入了这个家,愿意改口喊爸爸妈妈,和谢念之也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谢念之在这个家里长大,我们这样原本尴尬的关系,她愿意接纳我,是我最惊喜的事。
「谢谢你,姐姐。」
又是一个讲故事讲到口干舌燥的晚上,我在睡前给谢念之端去了牛奶。
「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你也不用担心你会走。」
谢念之接过我手中的牛奶,眼眸中有我看不懂的情愫。
「好,我不走,我愿意一辈子和姐姐在一起,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我笑着回应。
在谢家为我举办的接风宴上,我意外地看到,今天的另外一位主角,剪去了那一头长发。
穿着西装的谢念之,敛去了几分妖冶的美,倒显得格外的干练。
我微微有些讶异。
「还没见你穿过裙子呢,姐姐。」
我笑??着和她举杯,「但是姐姐短发也很好看,连女孩子看了都会心动。」
谢念之神色一僵,脸上染上一丝绯红。
「谢谢,你今天也很漂亮。」
她的手上,依然戴着那枚初见时我送她的戒指。
宴会上,一切都按照流程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到了致辞环节,谢父谢母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谢念之,潸然泪下。
「上苍曾经给我谢某开了一个大玩笑。二十二年前,我的亲生骨肉被人调包,在外颠沛流离,险些活不过五岁。」
我有些动容,谢家甚至还做了详细的调查,知道我在五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
那重男轻女的宋家父母本来打算让我就这么夭折算了,是邻居家的大娘瞧见我不对劲,才急急忙忙地送到了医院,捡回一条小命。
谢父还说了很多很多我以前的事,好像从来没有缺席过我的生活一样。
有些连宋家父母甚至都不知道的轶事,他作为我的父亲,却自豪坦荡地讲了出来,引得台下友好的笑声不断。
我的眼眶湿润了。
他们不仅把我接了回来,还很用力地参与了我的过去。
「相信在座已为人父母的各位都可以和我共情。生命如果用年份来量度,我已经在我女儿的生命里缺失了二十二年。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拿我的再一个二十二年偿还给她。」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妈妈没有发言,因为她已经倒在谢念之的怀里泣不成声,而爸爸也是一直紧握着拳头,才不至落泪。
台下也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哭声。
我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爸爸的手。
爸爸坚定地看了我一眼。
「那抱错的宋家二位已经在六年前确认死亡。虽然他们曾经也曾做了不少十恶不赦的事,但起码,我的云声依旧走过了泥泞,回到了我身边,我对他们仍心怀感激。从今往后,我们会给云声一个家。」
「感谢老天把一双儿女赐给我,如今也终得圆满。我谢某,敬各位一杯!」
满座宾客皆举杯。
我也透过高朋满座和谢念之举杯。
等等?!
一双儿女?!
我瞳孔蓦地睁大。
我是女的吧?!
那谢念之……是男的?!
我喊了他这么久的姐姐?!
我捋了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才兀自地回过神来。
从一开始我回到谢家,我笃定我们是真假千金的桥段开始,便是错的。
既然抱错了,抱错了性别也不奇怪啊!
我暗自地用眼神描着谢念之的眉目,那阴柔的美,我久久地挪不开眼。
而且一开始,谢念之便以长发示人,我便不由分说地把他看成了干练帅气的姐姐…….
我想起我还跟梁眠眠沾沾自喜谢念之是个帅t这件事,就很丢人。
谢念之却好像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朝我走了过来。
不知怎的,我落荒而逃。
十一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躲着不见谢念之。
我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是,各种各样的谢念之。
认真工作的谢念之,戴着金丝眼镜的谢念之,关心我的谢念之,为我出头的谢念之。
我似乎还记得,他怀抱里的温度。
我想我是不太清醒了。
我借口找实习,便成天往外跑,尽量不在家呆着。
我跟梁眠眠说了这件事,震惊之余,梁大小姐还不忘哀嚎。
「天啊,我也想要一个长得这么好看又护妹的哥哥啊!!!」
我脸一热。
是吗?
先前我总是担心谢念之视我为假想敌,一直讨好他。
谁曾想,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排斥我。
眨眼间,便快到了我的二十三岁生日。
也是谢念之的二十三岁。
我们的生日刚好卡在了我学校的毕业典礼那一天。
生日当天,一大早的我蹑手蹑脚地准备出门,却被谢念之逮了个正着。
「别躲了谢云声,等下我们跟爸妈陪你一起参加毕业典礼。」
他的语气满是不满。
「不用你们大费周章地跑一趟了,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哥哥……啊不,姐姐。」
我咬了咬舌头,暗叫自己笨。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谢念之的眼里笑盈盈的,衬得他更加温润如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变得爱笑了,不再似最初接触的时候一般硬邦邦。
我忽地升起来一股委屈的情绪。
「你怎么瞒着我啊,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啊,显得我真的好蠢啊……」
我咧着嘴,下一秒准备要哭了。
谢念之上前一步把我揽进怀里,揉了揉我的头。
「乖,不哭,我这不也没想到,你会一直坚信不疑我就是女生啊。」
他失笑。
「而且我想,你刚来到一个新环境,如果我作为同性姐妹的角色的话,你应该会更自在一点吧。于是我就将错就错,让大家都陪着你演戏了。」
他的胸膛好宽阔好温暖。
我早就该想到的,他从来不穿女装,在衣服的掩盖下依旧健硕的身材线条,甚至在身高上还压了陆昭不少。
我本着新时代就要允许多元的美的原则,却把细节中的种种都给合理化的自我安慰了。
怪只怪……他这张脸和清澈的少年音太具有迷惑性。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头发这么长?」
我抽抽搭搭地问。
「我捐赠给癌症患者的。」
谢念之听起来有些无奈。
「那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会慢慢察觉到不对的……没想到你这么轴,还这么笨。」
「你呀,脑子里都装些什么,还一直以为我讨厌你,以为我想把你赶出去,你这么蠢,要真的赶出去了可怎么办才好?」
我气结,抬起头来就要瞪他,却跌进了他的笑颜。
深褐色的眼眸像是隐匿者幽幽星河,摄人心魄。
我们都屏气凝神。
许久,谢念之才哑着声音开口道:
「你知道念之是什么意思吗?」
「念你。」
「这些年,爸爸妈妈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
「欢迎回家,云声。抱歉,让你承载了我的人生,辛苦了。」
我挂在谢念之身上,泣不成声。
十二
「来,再凑近一点,好,很好,大家笑一笑,跟我一起念:发~财~」
梁眠眠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摄影师,给我们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都拍上了全家福。
爸爸妈妈比他们自己毕业还高兴,拉着我逛这逛那,还要给我单独拍照。
我忙得脸都笑僵了。
但是却很幸福。
我还记得,第一次改口喊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二人眼里满是喜出望外。
我不是没有怨恨过他们,为什么二十二年了才来找我,为什么要我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苦。
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饱受冷眼,再到十六岁成为孤儿,我都一直住在阴暗逼仄的城中村,是穿梭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的过街老鼠。
我找不到我的身份认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是梁眠眠一直支撑着我,再到后来,我把无谓的情感寄托在陆昭那样的人渣身上。
即使很痛,却有用。
我把爱想得太宏伟了,希望在生活里找到一种安稳的情绪得以度日。
我靠着那一点对陆昭的畸形的感情寄托强撑。
所以,我被接回谢家的时候,其实我是恨的。
我以为他们也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把我找回来不过是有别的所图。
或是为了他们企业的正面宣传,或是为了商务联姻。
反正不会是爱。
毕竟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可是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即使我礼貌疏离,他们依旧像天底下最赤诚的父母一样,想要给我最好的。
不是弥补,是我本应该有。
他们也不像传统认知里的豪门父母,他们不过只是天底下恩爱夫妇中最普通的一对。
也是苦命的一对。
他们忙前忙后调查清楚当年的事,费尽周章地找到以前与我相识的人回溯摸清我的喜好,一点点地参与我的过去,这些我不是没有看到。
他们在听到我这些年的遭遇的时候,眼底里的痛彻心扉,深夜里压抑的哭泣,我也尽收眼底。
所以,我也不再忍心苛责他们。
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三,二,一!毕业快乐!」
学士帽高高抛起,我在阳光下,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晚上,在家里用过晚饭,爸爸妈妈陪着我和谢念之切蛋糕。
我们都戴着寿星帽,在烛光涟涟下许愿。
我带头举杯:
「敬自由!」
他们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在学校导师的支持下,申了美国的硕士,下半年便要远渡重洋赴美留学,一别便是三年。
瞧着爸爸妈妈高兴的样子,我的心中却无端升腾起巨大的酸涩。
明明学业有成,是我乐意见得的事情,为什么心里却那么难受呢?
大概是因为可能要很久很久都见不到谢念之了。
原来冥冥之中,我已经把谢念之看成无比重要的人。
而且,是本就无血缘关系的人。
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我强颜欢笑地吃完了剩下的蛋糕。
食不知味。
晚上睡不着,我便溜到小花园里闲逛。
今晚的月色,一泻千里。
在葡萄藤架下,我远远看见谢念之一个人坐在那里,甚是寂寥。
我压抑住心底的酸涩,笑着走上前去。
「哥,还不睡吗?」
下一秒便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我定睛一看,脚lvz边空了瓶的啤酒俨然已经堆成了小山。
月色下,谢念之的眼睛亮得惊人。
「云声,你又要不见了。」
他伸出手来,熟稔地把我揽入怀,声音委屈得像个小孩。
我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是呀,哥,我总不能完全置谢家不顾,我也要学着为你们分忧的。」
我只当哄小孩,强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
「那我呢?」
谢念之瓮声瓮气地憋出这句话。
他将我抵在身侧,眼神中带着清醒的迷离,足够蛊惑人心。
「我喜欢你……」
「喜欢有些笨拙的你,喜欢拥有源源不竭生命力的你。你怎么就这么乖呢?一开始只觉得你总是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招人怜爱,慢慢地发现你总是能给我带来很多细微的惊喜,让这个家更加完整。当我知道那个陆昭总是烦你,即使我知道他图的是谢家,我都不能忍受他靠近你……」
我将食指抵在他的唇瓣上,一只手抵住他宽阔的胸膛。
我也喜欢你。
但是现在还不可以。
我长大了,我的爱也是。
谢家父母和谢念之,都是非常优秀的人,让谢氏能够如此做大做强。
我也必须努力,与之相配。
从宋云声到谢云声,我更想长出真实的内心和自我,更想看看我到底能做到什么,会把生活过成什么样子。
我对自己的好奇,暂时胜过了其他。
我的离开,也让谢念之和我都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确认互相的心意。
我不只是谢家千金,我更先成为我自己。
我在飞机的舷窗上,看到了完整的圆形彩虹。
果然坏运气都留在过往的暴风雪里。
祝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