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7月,我和郭文林到江西出差,从九江坐火车到了南昌,住进了江西省煤炭厅招待所。然而,当天晚上,郭文林突然生病,他上吐下泻,病倒在旅店里。我和服务员打了“120”,把他送到南昌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二天在医院里陪了他一天,医生说他是中暑,输输液就好了。但是他拉肚子拉的虚脱了,浑身没劲,没有一点力气。我求援任务心切,只好请求医护人员照顾他,我一个人前往奉新县上富镇的厂家去了。
从南昌市坐长途汽车到奉新县城,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从奉新县城再坐公交车到上富村,到了那里,天就快黑了。下车住旅店,休息等天亮。想着怎样完成求援的任务,也是一夜没有睡好。
上富这个村庄,位于群山的脚下,村子的前面,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这是从大山里流出来的河水,宽宽的河面上,有一座步行的桥梁。河里的水,并不很深,清澈见底,可看到鱼儿游来游去。
汽车的停车场和旅馆,都在村子的河对岸,进村子的公路桥会绕的很远,除了运输货物的汽车以外,他们村里是不让大的车辆进出的。
我走过河去,到了上富村里,很容易就找到了“五金磨具厂”的办公地点。
这个磨具厂,是个村办企业。他们那地方开放的早,利用当地资源优势,请了上海技术顾问,办起了这个五金磨具厂。由于他们注重质量,严格按照国家标准生产,不仅每年参加全国订货会,而且还跻身于国家产品目录。
接待我的是磨具厂的销售科长,他姓朱,叫朱起贵。我说明了前来求援的原由,希望他们能尽快帮助解决。朱起贵介绍了他们的企业,他说:“现在生产发货的,都是在订货会上的合同,直接到厂里来求购的情况很少”。他又说:“你远道而来,就是我们的客人。我和厂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给你们发一些。不过一定得先订合同。合同生效后才能发货。”
我刚快说:“合同我带来了,是盖好章的”。
朱起贵又说:“一般企业用砂轮,要棕刚玉的比较多,其次是白刚玉的。而你们要的氯碳化硅砂轮比较多,这是为什么呢?”
我跟他解释说:“棕刚玉的硬度稍差点。一般低碳钢加工件,以及加工刀具,用白刚玉砂轮比较好。我们单位用氯碳化硅砂轮,主要是打磨一字型钻头。一字型钻头是煤矿打岩石巷道用的风钻上的钻头。这种一字型钻头使用磨损快,必须把利刃再打磨出来,才能继续使用。因为它是合金体,硬度很高,刚玉砂轮磨不动它。我们工程处有七个掘进队,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在作业。所以,钻头磨损等待砂轮打磨的情况告急。这是我这次不远千里,前来求援的原因。”
朱起贵听到我对业务很熟悉,十分高兴起来。于是一方面安排我的午饭,一方面去找厂长请示。
厂长是位女同志,看上去三十多岁,她姓尤,叫尤凤兰。是十分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形象。在下午的交谈中,我表达了求援的谢意,也一再强调产品的质量。我的诚意取的了尤厂长和朱起贵的好感和信任。于是我们签了合同,分两次发货。先两种各发了一部分,安排厂里连夜加班,重点突击生产氯碳化硅砂轮。
我用该厂办公室里的电话,给我们材料科的李科长汇报了情况,告诉他,我住在这里,等砂轮油石加工好,发起货,我就回去了。我也给南昌市人民医院打了电话,郭文林病情稳定,过两天就搬回招待所去了。
我在上富村住了下来,晚上就和朱起贵住在一起。他住的单身宿舍,是一栋全木料结构的楼房,他的屋子在二楼,室内空间很大。有一个空闲的单人床,看上去就是待客用的。
我和朱起贵很能谈的来,他也很想交我这个朋友,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自己。
朱起贵与我同岁,也是1951年生人。他是江苏高资人。高资是镇江往南的一个小村庄。他是那里的农村青年。五年前,上富五金磨具厂到他们老家去招工,他报名应聘了的。他当了这里的销售人员以后,和在他村插队的南京知青单女士结婚。前两年,他妻子依照政策回城,安排了工作,他们就把小家安在了南京市的长江路上。他拿出与他爱人的照片给我看,俩人抱着的小宝宝,是个男孩,取名朱小刚。恩爱的一家人,看的让我感动。
上富这个村庄,是一个古镇,古村、古宅、古街、古巷,都保持着原貌。村里没有机动车辆,没有冒烟的企业,所以没有污染。磨具厂建在远离村子的地方,而且是在村前河流对岸的下游。那个时候,人家就这样的既重视经济发展,又重视环境保护,想起来感觉到,他们确实是了不起、不简单。
在上富住了五六天,中午就在他们的食堂里吃饭,早晚就在街上买点。那里的民风淳朴,友善好客。尤凤兰厂长也抽空和我们吃了两次饭。交谈中,我和他们把价格敲定成出厂价。
那个时候的价格体系是这样的,产品有出厂价、批发价,零售价、计划价,最低的是出厂价,最高的是计划价。我和他们讲好了出厂价,就为我们单位节省了一笔钱。
砂轮油石按照合同发货以后,我告别他们,准备离开。朱起贵跟我商量说,希望和我相跟上一起走。
原来是这样的,上富山上木材很多,特别是有十分珍贵的樟香木。这种樟木做的木箱子,放衣物不潮、不霉、不生虫。所以,樟木箱子历来就属于名贵家具。但是,这里的木材往外地托运要受限制的,一张火车票只能托运10公斤。朱起贵的意思是,借我和文林的光,加起来三个人一起,就可以托运30公斤樟木板。我跟他说:“这没有问题。正好顺路,我们在路上还能继续聊天。”
就这样,朱起贵请了假,我们一起到了南昌。文林的病也好了,在招待所闲着。我们买了三张到南京的车票,朱起贵把托运手续办了。剩下的半天时间,我们去看了八一南昌起义纪念馆,又去游玩了赣江边上的滕王阁。感受了一下中华四大名楼之一的南昌一景。
我们坐火车到达南京车站,帮朱起贵把木板给他送回了家。朱起贵给他家人介绍,说我是他结交的最好朋友。于是他们家请我们吃饭,那米饭的香味,吃的文林连声叫好。朱起贵说:“这是江苏的香米,是我们这里的地方特产。用我们的购粮本,帮你们买一些吧。你们看能带多少,说个数,我给你们去办。”
我说:“不要太麻烦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一个人最多可以带40斤。”问了一下价格,才一毛多钱一斤。我把线给了他,他很快就帮我们办好了。
朱起贵送我们上了火车,归心似箭的我,挥手告别窗外的好友,心里却祷告着火车开快点、再开快点。
郭文林与荣荣的爸爸是老乡,他们都是寿阳人。他告诉荣荣的父母说:“你们家小武很能干,工作都是他做的,我出去就是病了六七天。”他的表述,让我这个准女婿,在荣荣她父母的心目中,是加了分的。
武觉为写于
2021年5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