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夜话(10):谭有佃修电站
罗涌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农村能用电照明的地方少之又少,偌大的桥头乡,也只修建了一座小水电站,仅供给乡场和附近农村,偏远的地方只能用煤油照明,田畈也如此。
田畈下面有一条小河,是发展小水电的有利条件。六十年代末,大队干部有了修建电站的想法,征求群众意见,决定在洞坎这个地方修。因为干部是在为大家着想,所以得到社员的积极响应。
说干就干。大队支部书记谭有佃、大队会计冉启槐担任正副指挥长。那个时候当官就是干事的人,两手空空,无权也无钱。两人跑水电局争取支持,从田畈至县城步行三十多公里,没有公路,全凭用脚丈量,跑了多少回,也没有统计,但最终得到水电局的批准。
消息传开后,社员群众欣喜若狂,个个摩拳擦掌,都愿为这个水电站贡献力量。田畈人高涨热情感动了县水电局的干部,县水电局决定以无偿投资方式,送一台十六千瓦的发电机和配套的水轮机。
这两台重机器如何运回?这一下又给田畈出了个难题。大队安排人力去县城抬,没有通公路,山道弯路多,不是上坡就是下坎,路难行。每台机器要八个人才抬得动。简直就是蚂蚁抬轿子。
抬机器的那天,大队安排了二十几个好劳力,光抬就要十六个人,其余帮忙打杂或者轮换。这二十多个人半夜就扛着杠子、绳索,走到县城天刚亮。抬回来时,天已经黑尽,整整抬了一个白天。多数人的肩膀被木杠子磨破,肿了。但在抬的过程中,没有一个叫苦。为了田畈早一日通上电,吃这点苦头算啥呢。
修电站要先挖一个引水槽,那个年代只能用钢钎二锤打炮眼,装炸药爆破。只有一百多米长的水槽,却用了一百多天的工夫才挖成。
挖槽这个简单的体力活,其实也有技术含量的。执钢钎的人,每当二锤打一下,钢钎就要转动一下。打二锤的瞄不准钢钎,就会伤及执钢钎的人,甚至打死人。所以,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活。一个炮眼要打一米深,每天要打二十多个。打炮眼的人还要填装火药,点火爆破。当时挖槽的安排六个人,两人一组,轮换工作,才能练就打炮眼的熟练技术,有效配合。
水槽下面就是石岩,需用管道引水。当时那个年代买不到也买不起钢管,怎么办?此事再次出了一道难题。但是,田畈人有智慧,他们想出了一个笨办法,用石头打成圆孔的石墩,然后一个一个拼接成水管。这个引水管道有两百多米,可见要多少个中孔的石墩。
大队安排了十多个石匠,专门打石墩。支部书记谭有佃亲自打石墩,他原本就是一位老石匠,在替人干活时,还收上几个工钱,为大队修电站,可是一分钱没有,还倒贴生活费。
负责打石墩的都在一个石场,因为每一个人的錾子长短、粗细不一样,手锤敲打錾子的声音就不一样,十几根錾子,发出十几种音符,就组成了一首动听的乐曲。石匠们个个喜笑颜开,抢时间抓进度,齐心协力,为早日发电拼命干活,没一个人偷懒。
经过半年的工夫,电站修好了,电灯在田畈家家户户亮起来,连小孩子都欢声雀跃,奔走相告。田畈人干了前人从未干过的事,创造了人间奇迹,他们宁愿苦干,不愿苦熬,终于靠自己双手,修成了桥头乡第二座水电站。
水电站建成后,晚上供本地照明,还安装了打米机,为附近农民加工大米。读者须知,田畈之前,要将谷子背运到永河乡谢家坝加工成米,背着沉重的谷子去,背着米和糠头回,不排轮次的话,也得一天的时间,现在本大队有了打米机,就方便多了,这能不叫田畈人高兴么。
六十年代修电站,就是田畈人干出的实事、好事。如今,电站虽然已经废弃,但在荒山野草丛中,还依稀可辨饮水槽和石墩管道。这是留给后人的一笔遗产,留下的是田畈人艰苦创业之精神和智慧。
编辑:罗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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