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老大:于春元

于家,于爸爸和于妈妈,一辈子共生养了五个孩子,两个闺女,三个儿子。三个儿子中的老大,是在春分节气时生的,取名于春元,小名叫春。

1985年,春37岁,娶北庄的双凤为妻。春属鼠,双凤属牛,双凤比春小13岁。

娶媳妇,在小村庄是一件大事,家家户户都有人穿戴得整整齐齐,前来向于妈妈道一声喜。

晚上,道喜的村人渐渐散去,淡淡的月光下,于妈妈呆呆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洞房大红的喜字,禁不住一声长叹:唉……

“他三婶子,你说这叫什么事?你说不喜吧,好歹也是娶媳妇,你说喜吧,你看看,春娶的是啥媳妇呀?今后的日子可咋过呢?我这是上辈子造了孽,缺了德吗”?

于妈妈对身边妯娌说。

是的,春的媳妇双凤是个残疾人。若是论模样,双凤比一般姑娘还要漂亮一些,小嘴儿也是叭叭的,能说会道。日常,双凤坐在炕上或椅子上,和正常人无异。

双凤的残疾在腿上,他的双腿不长,也不短,就是伸不开,站不直,只能蹲着,用双脚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当地人说,是因为筋短。

当然,若不是有残疾,以她的年龄,她的长相,是断不会嫁给春的。

春也有残疾,是隐疾,他有气喘病。不但他有,他的爸爸、爷爷也都有。本地人把长年患有气喘咳嗽病的人,统称为齁巴。

春的气喘病并不严重,夏季和秋季基本不犯,只有在冬天和初春的季节,时好时坏。他的身子骨比较弱,一些需要强体力的活儿,他都干不了。生产队时,也只能干点薅草间苗,或看菜园子一类的轻闲活计。

春在21岁时,和本村的二丫好过,半地下半公开的,二丫的父母要100块钱的彩礼,给二丫哥哥娶媳妇。

当时,于爸爸正闹病,该死该活的,拉了不少饥荒,哪儿还有彩礼钱呀。

结果是于爸爸没能留住,二丫也另嫁他人。

村里人并不看好春和双凤的婚姻,一个想娶没人可娶的男人;一个想嫁没人可嫁的女人。他们都是没人要的,这样的两个人,能有什么爱情呀。

洞房里,春把双凤的两腿放在怀里,边摩挲边说:媳妇儿,我知道你的腿不好,我乐意照顾你,今后,我就是你的腿,你说上哪儿,咱就上哪儿。我既娶了你,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双凤哭得满脸泪花儿。

双凤喜欢热闹,每个大集,春都用自行车载着她,双凤稳稳地坐在车后架上,双手搂住春的腰,脸紧紧地贴着春的后背,一路话语不断,笑声不断。人们很是不解: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笑的?

双凤喜欢花草,春就把小院种满月季芍药玫瑰、茉莉、海棠美人蕉,还有大棵的丁香 ,一年四季,都有红有绿。

那时,已经实行土地联产承包了,春每天去责任田里干活,回到家中,也有热乎乎的干饭馒头和汤汤水水。

春和双凤成亲后,夫妻俩商量了n多次,也没有敢要孩子,怕有遗传,怕有残疾。

1980年代,国家提倡一孩化,计划生育抓得很紧。农村每对夫妻若第一胎是男孩,就不允许再生了。若第一胎是女孩,还允许再生一个。第二胎无论是男是女,都严格禁止再生第三胎。

但是,也有一些生两个女孩的家庭,总是心有不甘,偷偷地怀第三胎。三胎若是儿子,皆大欢喜,挨罚也认了。若是女儿,就偷偷送人。村子里的妇女主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报户口,就算村里没有违规超生。

春和双凤就想领养一个别人家超生不要的女孩,给他们养老。但是,邻近的村庄都知道他们夫妻俩有残疾。谁愿意把自己亲闺女往活坑里送呢?就算春和双凤放话愿出1000块钱,也还是没有领养成。

春和双凤决定冒一次险,赌一把,自己生一个。

婚后第五年,双凤还真就怀上了。自打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双凤的两只手就一刻也没闲过。

双凤太想做妈妈了,五年以来,一直在准备,她为孩子做了无数套衣服:

有单衣、夹袄、薄棉袄、厚棉袄;有单裤、夹裤、薄棉裤、厚棉裤;有单鞋、棉鞋、棉帽;有针织的毛衣、毛裤、毛线袜、毛线帽;也有钩针钩的小帽、小鞋、小袜、小上衣;还有小褥子、小被子、小斗篷、小睡衣;光小垫子和尿布,就足足裹了四大包。

这些东西,都用包袱皮包好,整整齐齐码在炕上,整个大炕堆起了半人多高。

这些全是双凤用手工一针一线缝出来、织出来、钩出来的。村里的姑娘媳妇没有人不夸双凤的心灵手巧:你看看这针脚,比机器缝的还匀称,还平展。

1990年9月的一天,真是个好日子,一大早,双凤竟然听见喜鹊喳喳叫。

中午,双凤下身破水见红 ,春求了村里的一辆燃油三轮车,于妈妈抱着双凤,直接去了县医院。

大夫说,双凤29岁,接近高龄产妇,又有残疾,建议剖腹产。但双凤不同意,因为他听人说做手术是强摘瓜,不如自然分娩,更有利于孩子的健康。

双凤坚决要求自己生产。

一阵阵宫缩,一阵阵疼痛。双凤不哭不闹,不喊不叫,紧紧咬住嘴唇忍着。

整整折腾了一宿,双凤拼命了,阴部侧切了,还是没生出来。最后是大夫用产钳夹着胎儿的头部,才把他拽出母体。

不知是产钳挤压产生的疼痛,还是宝宝太迫不及待了,头部刚刚出来,身子尚在母体中,便有了第一声啼哭。

响响亮亮的啼哭。

宝宝平安降生,男孩,七斤九两,头有点大,虎头虎脑 ,取名虎子。

双凤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她怕虎子随她,有残疾,反复问春,春说,还在检查中。

产后的第二天,春和他三叔在门口悄悄说话,他们以为双凤睡着了,双凤听不太清楚,大意他是明白的。

三叔让春把孩子放在福利院门口:让国家养着吧,你一个齁巴,怎么养得了两个残疾人。

春说,不行,双凤会去死的,等等,商量商量再说吧。

双凤明白,还是残疾了。

双凤倒是拿得起,放得下。一句话也没说,当天,就收拾收拾,抱着虎子回家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你越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虎子三岁时,也和他妈妈一样,可以蹲着向前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蹭。

这一年,虎子的奶奶,也就是于妈妈,患感冒引发肺炎去世。

于妈妈是愁死的。大儿子春,还是年年犯咳嗽气喘,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最放不下的是儿媳妇和大孙子。于妈妈把在人间的最后一缕目光,留在了虎子身上。

还有,二儿子33岁,小儿子也已经29岁,都没有娶上媳妇。于妈妈怎么能不愁呢?愁有时也能愁死人的。

春带着虎子去了县医院,市医院,省医院,北京医院,一家人眼巴眼盼地渴望能有奇迹,渴望虎子能和别人家孩子一样,欢蹦乱跳的。

虎子七岁的时候,1997年,全国人民都在欢庆香港回归

有一家外省的医院,同意为虎子做手术。春和他的两个弟弟,连借带找,凑了一万多块钱。

钱花光了,手术失败了。虎子的腿还是抻不直,站不住,不会走。

至此,于家也就死心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虎子一年一年地长,越长越虎头虎脑,大大的,方方正正的头,长长的胳膊,长长的上身,大手大脚。

虎子在本村小学上到四年级,升五年级时,要到北面的小镇上。虎子不愿意爸爸每天上下午接送,还有中间一次背他去厕所,更主要的是,他受不了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和讥笑。

双凤常常抚摸虎子头上的疤,那是产钳留下的。每一次,她都会感到和生产时一样撕心裂肺的痛,她会想起当初那些美好的梦想。

真是一场梦啊,仿佛就在昨天。

老天爷呀,你也太偏心了,给我个残疾儿,哪怕随他爹,是个小齁巴,也好啊。太偏心了。

虎子19岁时,有一家福利企业,招聘他做一些接听电话,记记客户信息的工作,虎子去了两天就回来了,工作上完全可以胜任,但他的生活自理非常困难。

按照相关规定,福利企业必须录用一定比例的残疾人,才能享受免税政策。因此,虎子虽然不能去上班,但残疾证放在厂里,厂里为他缴纳社保医保和失业保险。每月还给他300块钱的生活补助。

时光如水,岁月流淌。

2023年,于春元已经75岁,媳妇双凤62岁,虎子33岁。

前几年,县里出钱,村里组织人,把春家的房屋和院子做了翻新。每逢年节,县里乡里的领导来慰问,拿的大米、白面、花生油和饮料、牛奶、水果,全家人都吃不完。

他们有五亩多的责任田,承包出去每年也有4000多块钱的收入。

还有农民养老金、一孩化补助、残疾人补助、低保补助、年节的慰问金等等。钱算起来足够花,每天也有鱼有肉,有蔬菜和水果。

春的任务就是伺候双凤和虎子。每天下午睡醒了晌觉还能喝喝茶,和人下盘象棋。

村里人曾说,春不会长寿,因为他的爷爷和爸爸都没有活过60岁。

春说:“我舍不得死,我要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媳妇儿和儿子,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

双凤说:“是我和儿子欠你的,下辈子,我和儿子脱生个健康人,哪怕是个健康的牛马,也要伺候你,报答你”。

三十八年的婚姻,除了给虎子治病,春和双凤一天也没有分开过,后来,有了虎子,一家三口,也是日夜厮守。

于春元、双凤、虎子眼下的日子 ,自然不能用幸福来形容,虽然无风无雨,衣食无忧。

生活就是这样:猪朝前拱,鸡往后刨,有的哭,有的笑,各有各的命,说有情也有情,说无情也无情。

愿苍天赐给于春元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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