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12日,江苏某市高新开发区法院上演温情一幕:原告委托市爱诚法律服务所指派程恩、黄伟两人代理非婚继承一案。面对被告方滔滔不绝的辩解和“刁难”,作为原告出庭的小姑娘在被告席上意外地向太婆送上了一杯热茶。上善若水,人之常情!小丫头与生俱来的亲切,让大人们的心瞬间柔软起来!由此引发的一场旷日持久的遗产继承官司也峰回路转。
2013年2月的一天。江苏某市新区一户马姓人家。一位中年妇女领着10岁的女儿敲开了家门。中年女子手持“遗嘱”继承房产。她名叫管爱桦。女孩叫管莉。举着一张照片和爸爸在一起。她的父亲叫马兴化。
是这个家庭的男主人,刚刚因病去世。今年已经67岁了。这次母女俩来。是想让马家把老马生前许下的诺言兑现给马家人。1996年,25岁的管爱桦从苏北老家来江苏某市找工作,经老乡介绍到一家建筑工程队工作,这位工程队的队长叫老马(化名)。当时,老马已经52岁,和同年的老伴周晓娟一起在家料理家务的,还有一双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
管爱桦到工程队后,天长日久,两人的感情也随之生变:明明是同事,却偷偷住在一起。1998年的一天,老马包了一个工程带着管爱桦去外地,几个月不回家。周晓娟在工地上找到了她,隐约得知她的妻子和管爱桦在一起!面对老伴的质问,老马不但不承认,还当面把管爱桦“开除”了。仅仅住了几天,周晓娟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可她前脚刚走,管爱桦又在后脚跑了回去,这才有了她的身影。
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周晓娟一点办法也没有。当时,周晓娟曾考虑过离婚,可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万一离婚了,怎么能把孩子的面子挂起来?思前想后,周晓娟觉得不用老马也能活下去,便听之任之。周晓娟如此态度,倒给了管爱桦可乘之机。2003年9月,管爱桦为老马生下一女。此后,管爱桦多次向老马提出离婚要求,但老马始终不肯与老伴离婚。无奈的管爱桦眼见女儿到了上学年龄仍未落户,只好将女儿的户口落在了娘家,跟自己姓管。她就这样一直默默无闻地与老马相依为命了十几年。
2007年10月,老马承包的工地出了一次意外,就连家底也赔得一塌糊涂。感觉嫁给老马无望,再追随也无望,36岁的管爱桦提出了分手。还想东山再起的老马立刻黯然神伤:“不测风云难分家,金秋十了,寒风凛冽……”管爱桦不顾老马写诗挽留,选择了出走。不久,管爱桦把6岁的女儿留给了老马抚养,自己则嫁给了离异的男人,带着孩子成家。管爱桦走后,老马带着年幼的女儿艰难地生活着。爱讲面子的他,每次带女儿出门都要求女儿叫他“外公”,管莉能叫爸爸的时候只有在家里。
年过花甲的老马顾不上女儿,工程队的一干人马也指着他吃饭,干活儿的活儿还得跑前跑后。毕竟岁数不饶人,老马干到最后,身心俱疲,身体也出现了毛病。2010年8月,老马因公带着女儿来合肥办事,晚上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让女儿帮自己捶了一次。管莉见父亲神情难受,意识到父亲病情不轻,便叮嘱父亲不要再扛下去。回到江苏某市后,老马把女儿送到宜兴,让管爱桦在看完病后,先照顾一会儿再接女儿回家。
这时,管爱桦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与丈夫所生,一个是与前妻所生的丈夫所生。管爱桦面对老马的苦苦哀求,一口答应下来。安顿好女儿后,老马独自回家,老伴什么也没说,陪着儿女到医院看病。检查结果让人大跌眼镜:老马查出肺癌晚期!管爱桦没想到,不到3个月,老马就离开了人世,而自己和老公已经很难再养育两个儿女了。而老公更是明确表示,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把管莉养大!管爱桦只好带着女儿来到江苏某市,想让马家看着骨肉亲情,把管莉的终身大事揽在自己的肩上。得知真相后,周晓娟和她的儿女非常愤怒、委屈地心情涌上心头:管爱桦这么多年破坏自己的家庭不说,现在老马的尸骨还没有寒,他们为了生活费还找上门来了!周晓娟立即将管爱桦母女二人驱赶,并将二人的房门紧闭,置之不理。
管爱桦无奈之下,她找出了老马写的“亲笔遗嘱”,为了女儿的房产,她多次找上门来要。原来,老马弥留之际,瞒着家人给管爱桦写下遗嘱:承认管莉是自己的非婚女儿,愿意给管莉留下一套房子,由管莉继承,以安排小女儿今后的生活!在遗嘱白纸黑字面前,马家上下都没有认账。管爱桦只好求助律师,提出不是按照遗嘱要求女儿继承物业,就是按照物业的价值来赔偿。律师介入后了解到,马家的两层住宅其实是一个整体,门牌号一般都叫“59号”,产权证上也有老马兄弟的份,根本分不清是谁的住宅。
管爱桦与马家争执一年多也没有结果,原因是房屋结构和产权的特殊性。2015初,管爱桦来到江苏某市爱诚法律服务所寻求诉讼帮助,所长程恩对此案进行了仔细研究,认为如果管爱桦按照遗嘱进行诉讼的话,很可能会输掉这场官司。但根据我国民法通则,管莉与老马的非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的继承权份额,虽然管莉是老马的非婚子女。他们据此建议,将管爱桦变更为法定继承权。管爱桦在原告代理人和建议下,将要求继承登记在老马名下房产和周晓娟及其子女一起以女儿代理人和名义告上了法庭。此屋为老马、周晓娟两人共有,虽然儿女都已成家立户,但此屋仍为周晓娟栖身之所!可现在,亡夫和私生女都要依法继承,周晓娟只好请了个律师来应诉。
此案于6月14日在江苏某市高新开发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双方在开庭前见过一面,管莉的弟媳,居然抱着她痛哭流涕,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在老马患病住院后,他带着管莉与一双儿女相认,希望儿女今后能将管莉抚养成人。孩子们得知后,感到无比震惊。当时,周晓娟也不知道管莉的存在,儿女们也怕妈妈受刺激,商量先寄养在远方的亲戚家,而不是把管莉带回家。管爱桦对此不以为然,认为问题既然已经出来,就一定要解决得很彻底。于是,老马写下了一份遗嘱,承诺由管爱桦抚养孩子,让女儿继承这套房产。原本想认养管莉的马家人,没想到一纸诉状将管莉告上法庭。
法庭上,两人首先提出疑问:“童竹究竟是不是老马之女?”“管爱桦先后出示了证明管莉和老马是父女关系的资料,如女儿的出生证、老马给女儿签名的作业本、注射疫苗的记录本等。但马家人认为证据有瑕疵,当庭再次提出申请,要求对孩子进行亲子鉴定!明明是亲爹亲闺女,为何要让她们质疑?原告席上的管莉看到这一幕,顿时悲痛欲绝,潸然泪下。审判长任璐、张露见势不妙,为免管莉心灵受到伤害,遂将案件终止。法官考虑的是:在处理家事纠纷案件时,不能简单地站在法律的角度去处理丁卯是卯的事情,而是考虑到当事人的一些切身感受,考虑到温情处理的一面,法律上也是需要的!于是法官希望对这起案件进行调解,尽量不要再进行亲子鉴定。
休庭期间,主审法官在了解管莉是老马女儿、马家也知情的情况下,多次走访调查,并与相关当事人进行沟通。马家人一反常态,对管莉的身世提出质疑,实则以管爱桦为目标,赌一口气!9月12日,法院进行了第二次开庭审理。在调解环节,法官建议被告方撤回对亲子鉴定的诉讼请求,可以考虑到未成年人的感受。管莉姐姐马上反驳道:“将心比心嘛!”当年老爸被她妈抢去的时候,一去就是十几年!老婆没老公,孩子没爹,我们的感受谁考虑过?管莉的嫂子也说:“父亲病中托孤,母亲不让,不是我们不愿意照顾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怪她妈了!马家人的言语中透着愤怒,但也间接承认了和管莉的血缘关系,实在没有为难孩子的意思。两人最终在法官的调解下,决定撤销对孩子的亲子鉴定要求。
接下来就是重点环节了,管莉作为马家的一份子,继承马家的房产,管莉可不可以参与其中呢?周晓娟在法庭上表示“没有”!她马上出示了一份申请,是丈夫在去世前写给社区的,向孙子出示了一份房产赠与的证明。周晓娟还说,自己主张把房子留给孙子,作为房产的共有权人,孩子们一个都没有。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管莉以后的人生都成问题了,就算是享有继承权,也没有什么财产可以继承了!法官随后了解到,该房产尚未办理过户手续,因此不具有法律效力,依法仍可对管莉进行继承。
法官据此提出调解方案:马家这套房子按照市价20万元计算,管莉分得1/8,只能分得2万多元,对管莉而言无异于九牛一毛。能暂时解决她的生活问题,能不能先给孩子一些补偿、多一些补偿?但法官的提议一出,被告一方又想不通了:“这件事的过错明明是管爱桦,要是拿钱出来给管莉,岂不是我们也认错了,难道我们就不认错了吗?”“一时间,原被告双方互不相让,一时僵持不下,法院的调解工作也就不了了之。正说着,只见管莉悄无声息的倒了一杯热茶,一个人走向被告席,向周晓娟递上茶杯。管莉的这一不经意的举动,让大人们看到了孩子们内心深处的那份善良,那份纯真!周老太抬头看了一眼管莉,表情微微一怔,心也软了下来,这才放下心来。法庭上顿时鸦雀无声,内心的坚冰一点点被融化。
被告方代理律师、江苏瑞莱律师事务所甄小兵律师也表示:孩子是无辜的,他可以将此案的代理费用捐给孩子,前提是三名被告都不愿意出钱。律师的这番架势,更加促使马家人态度的强硬出现了转机。最后,周老太率先让步:“孩子无罪,老爷子犯的错,儿子女儿也没有负担的义务,只有我这个老太婆才会一点点承担!”但我有个条件,一定要让孩子的妈妈给我赔礼道歉!周晓娟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管爱桦和老公一起生活的十几年,还生下的一个私生女,她没有能力抚养,而且还找上门来打财产官司,她应该承担这个责任。在周晓娟的大义面前,感激代替的怨恨,管爱桦向周晓娟表达对当年犯下的糊涂之举的歉意。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周晓娟还表示,她尊重丈夫的遗愿,将属于老马一半的房产都让管莉继承了下来。由于房屋被列入拆迁计划,周晓娟承诺代亡夫每月给管莉抚养费,直到管莉年满18周岁。这部分生活费,她将在房屋拆迁补偿款确定后扣除。原被告双方最终依此达成调解协议,管爱桦在双方离开法庭的时候,用一声“谢谢”深深地鞠躬向马家人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一场剑拔弩张的官司在当地不胫而走,缘于当事人的善意而握手言和。2013年11月3日,一对老年夫妇得知此事后,承诺给予管莉每月300至500元不等的助学金,直至其高中毕业。若管莉日后考取大学,亦会继续协助管莉完成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