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木心的渐入了解终于还原出了一个人的成长印迹始终来源于幼年童年直至青年,这段时期是与母亲父亲及家族的影响确切有关联的,至于后期的人生路遇到的也是时代背景下的不同人生罢了。
木心对于艺术的挚爱与文学的依偎让今天读木心的每个人深感温暖与感动,同时也伴有遗憾,每个时代淬炼的人生都是历史痕迹,那些留下的、爱着的、恨着的,我想都不曾后悔过。
木心的艺术启蒙来自于做划子游西湖,在波光耀目、清秀恬静的白堤上,一群艺专学生正在写生,A字型画架,白的画衣,芋叶般调色板,安详涂几笔都成了彼时木心眼里心里的陆地神仙。
木心的家坐落在幽僻的水乡古镇,自幼用水墨写梅兰竹菊,五色油彩借麻布表现湖光山色,这些对于此时的木心来说太渺茫了,而西方十九世纪音乐家、诗人最初走进木心也是源于郁茂的鬓发、百合花似的大翻领、紧身而洒脱的黑外套,这样的装扮足以作曲写诗,是少年木心的心灵写照。
木心家里聘了两位老师,凡是亲戚世交的学龄子弟都来上课,这里没有一般小学中学的热闹生动,木心在这阶段愈发偏爱于绘画、看课外书,这时期的画已是西洋画,素描速写水彩,书是来自五四以来成名的男女作家的散文和诗,木心擅写散文和诗也是由此出处,喜欢看外国小说的翻译本,读多了这些外国小说,木心觉得自己不济,人家出洋留学、法兰西、美利坚、红海地中海、太平洋大西洋,而木心只见过平静的西湖,对于自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木心来说,长到十岁也没有上街买东西经验,他觉得自己惭愧绝望,心里嫉妒得发慌,只指望战事快快结束,出洋留学。
木心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离家,杭州是天堂,柳永说东南形胜三吴都会,木心抱着投考艺专的心情和意图来到杭州,三天两头走在白提上的木心再也没有见过有人写生,杭州旧书店较多,木心每日出去可以选一捆回来,最喜欢读的欧洲艺术家轶事之类闲书,尤其十九世纪英、法、德、俄的文学家音乐家画家的传记,很入迷着魔。
木心初离故乡着一袭长袍,在杭州呆了一段时期外表完全西化,这在他的故乡小镇是做不到的,有一次家信说,有在杭州的亲戚长辈认为木心单身在外,无人督导,显得华而不实。
木心的母亲有一次来杭州办事,当然也是看望儿子,木心陪母亲逛街,买的全是西洋之物,顺势问起了“华而不实”的讥讽。母亲说,真的华而不实倒先得一“华”,再要得实也就不难,从“华”变过来的“实”,才是真“实”,你要华,可以,得要真“华”,浮华可不是华。
想想真是难得,木心的母亲高知卓见才有了真正的贵族木心,当然大家理解此处的贵族之意,时隔多年,木心每每谈起母亲,一种温婉智慧的形象跃然纸上,很羡慕木心,羡慕有个好母亲,在那个时代能有这种见识不一般,可见母亲在一个家庭中对于孩子的成长有多重要,然而后来木心的人生际遇算是悲苦,这和时代有关。木心今后的人生路一切都发生在上海及上海美专。
1981年木心去南京会晤他的老校长,老校长依然能叫出他的名字,回上海故意选定初春的雨日,一路的地名历历在目,景物也依稀如旧,可是那幢深灰色的四层楼再也找寻不到,在绵绵春雨中,定心凝神,捉摸方位,终于徐徐认出上海美专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