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带着孟泽找到了张家,使了几个钱,这才见到了张家的管事。
张家的管事姓罗,约莫四十来岁,瘦高个子,看上去有几分气势。此时,他正在院子里挨个检查买进来的食材。
“这是哪儿的蟹,个头这么小,这样也能端出去见客?”
采买的小厮赶紧回道:“水货店的朱老板说,今儿个秋蟹都是这样的个头,他这已经是挑了最好的过来了!”
罗管事从篾娄里徒手捉起一只蟹,哼道:“他说你就信,也不带脑子!我先前怎么说的,公蟹每只至少要3两,母蟹二两半,你看看送来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最大的堪堪只到2两。你跟他说,要是没有,我找别家去,少拿这些破锣货来糊弄我!”
“是是!”小厮连声答应。罗管事走到一筐子板栗面前,拨拉了几下,见大小都还均匀,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又从中抓了几粒放手里,捏了捏,剥开其中一个,尝了一口。
这才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味儿还行,搬到膳房去,叫几个人把皮剥了,等着用呢!”
轮到孟泽时,罗管事皱了皱眉,问道:“看着面生得很,哪家的?”
王哥认识的那个叫椿生的,立刻回道:“回管事的,这人是乡里的农户,种了一样新鲜的果子。我瞧着样子好看,就叫他过来了。”
罗管事倒也没在这事儿上纠缠,说道:“什么果子,打开来看看吧!”
孟泽笑着点头,将背篓卸下,揭开了草帽。红艳艳的草莓露了出来。
“这果子叫草莓,今儿个刚才地里摘下来的,您尝尝看!”罗管事拿了一个放手里,端详了一阵,而后问道:“直接吃?”
“吃之前洗洗就成,它不像枣子,没有硬核,老人小孩吃都行,不用担心被噎着。果皮上黑色的点点,就是它的籽儿。”
一个有眼色的小厮,赶紧端来一碗清水,将草莓放进去洗。红艳艳的草莓在白瓷碗里滚来滚去,更显得妖艳欲滴。
洗好后,罗管事捻了一个放嘴里,慢慢地尝,露出极满意的神情。
“你想怎么卖?”既然是好东西,罗管事也不绕弯子。
“500文一斤!”孟泽说了一个数。
罗管事看了孟泽一眼,说道:“你这个价要贵了一点!这果子皮薄,不禁放,得现吃才行。老太爷寿辰还有几天,我若是全买下,到时岂不是要坏掉。”孟泽没想到这个罗管事倒是有几分本事,从没见过的果子,居然一下子就能指出缺陷来。但难得碰到一个大主顾,而且是有购买意愿的大主顾,孟泽也不想降价卖。
“您眼光毒辣,我这也不敢瞒您。这果子确实不禁放,想要品尝最美的味道,当天吃是最好。但这价格确实不能再低了,这东西,不说整个双峰镇,哪怕是整个郡,都是独一份。您也知道,物以稀为贵,就凭着这一点,我要这个价一点儿都不高。”
“再说了,”孟泽继续劝说,“您要是觉得到时候东西会坏,没关系,等老太爷寿诞那天,我再送一篓过来,保证新鲜。”
罗管事手指扣了扣桌子,说道:“若要我买下也可以,但你得给我个保证,老爷子寿诞之前,这东西不能出现在别人府上。若是你卖给了别人,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那是当然,不瞒您说,这果子我也是头一回弄出来,只种了一小块地,总共没多少!”
罗管事满意地点了点头,叫人来称,一共三十六斤。
按500文一斤算,这一篓草莓,一共是18两银子。
王哥看着孟泽手里的银子,打心眼里替他高兴,“这么一大笔钱要小心收好,别掉了!”
孟泽拿了一块碎银出来,递给王哥,“今日多亏了王哥,不然我这东西还不能这么快就卖出去。”
王哥坚决不要,“不过是带个路而已,哪值得这样的感谢。平素里魏哥一直照看我,你是魏哥的媳妇,我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孟泽一听,也就没有再坚持,心下想着,像王哥这样的厚道人,以后有机会,总要报答一二。口袋里有钱,孟泽总算觉得腰杆子直了很多。趁着时间还早,他去了裁缝铺子,給自己和魏霆均各自做了几套冬衣。
其实,缝制冬衣的事情,根本无需交给裁缝来做。但魏家情况特殊,魏氏只管魏老太太和魏青松几人的衣服,孟泽和魏霆均两个得自己弄。
平日里魏霆均上山,衣服总免不了会被树枝划破,魏氏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动手缝补。魏霆均手艺不好,孟泽也只会缝个扣子,所以俩人的衣物,只得托人做。
订好布料和样式,孟泽给了订金,又去杂货店又去买油盐。买完油盐买鸡苗,买完鸡苗买果树苗。
一圈逛下来,去了好几两银子,背篓也装得满满当当。
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去的路上自然又免不了被同车的人打听,孟泽耐心应付,却也觉得累得慌。
摇摇晃晃,终于到了村口,看见槐树下等候的身影,孟泽微微笑了。
彼时刘腊梅同母亲也刚下车不久,看见魏霆均站在村口的槐树下,正想找个话头说两句。没成想,还没开口,那人就目不斜视从自个儿身边走了过去,将孟泽的背篓提在手上,另一只手又牢牢牵住对方的手。
刘氏见女儿直直地盯着前面,赶紧掐了女儿一把,压低声音说:“把你那念头收一收,亲都订了,还想咋的。”
刘腊梅眼一红,“我……”
刘氏瞪她,“别说你没有,我可是你娘,你还想瞒得过我去。从今儿个起,你再这样,就别怪我发火。”
刘腊梅满心委屈,“为什么,以前你不是也这么想么?”
刘氏脸一拉,“你还好意思说以前,给你找了机会你都抓不住,偏生让那个小兔崽子截了胡。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最好给我死了心。死不了心,也得给我把这份心思藏好了,别被孟家瞧出来。你也别不满足,这村里除了魏家,就孟家家世最好了,你看看你周围的姐妹,有哪个嫁得有你好,你可别犯浑。”
刘腊梅擦了眼泪,“我知道,可我心里不服气。我们都被他可怜的样子骗了,我就是看不惯他现在神气的样子,他当时怎么不在潭里淹死算了呢!”
刘氏悻悻道:“你当我不想,哪晓得这小子命大,叫他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木已成舟,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意义了。看着相携而去的身影,刘氏又叮嘱了女儿一遍,这才动身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