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东
88年初,我坐着人家拉钢材的大货车来到广州沙河顶的货运场,骑着一起运过来28大钢单车来到黄埔南岗,满怀憧憬,以为留守的日子就要过去,理想的生活就要到来,然而 我的父亲却说:“你去考技校,技校不用学费,而且还有助学金”。
我的父亲一辈子跟我说过的话也许不超过五百句,而且基本上也忘记了他到底跟我说过什么,但这两句话却是我一辈子也难于忘记,刻骨铭心的两句话。
“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这个家”,这个念头自来到广州后就不断地在我内心深处呐喊,92年,技校毕业的第二年,积累一些资金的我在黄埔生活区开了间美容美发店,店名叫梦真发廊,梦想成真之意。
开店之初,生意兴隆,月入3万,令人更意想不到收租婆居然是技校的制图老师,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她没叫我名字,我也没叫她老师,彼此的那么不自然,却又是那么的顺然,我伫立着递过去店租,她诧异地收下了钱,一句话也没说,也没问,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低下头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妥协并不一定是软弱,孙子兵法提到,示弱并不羞耻,争一时之气才是失败,对,我的店就是这样失败了,从收入3万到亏损3万、从开张到关门,我只用了半年。
92年的黄埔生机盎然,一片繁荣,但也存在着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肮脏的一方面,市场上物欲横流,每个人都想着怎么能搞到钱,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只要能搞到钱,人家就会投给你羡慕的目光,能力大的有大搞,能力小的就有小闹,笔村的那些小混混就是那种能力小的类型,看到哪间店里生意好,就会过来闹,收保护费,没错,第二个月我这里就被盯上了,在我店里喝酒,睡觉,呕吐,搞得乌烟瘴气,明说要钱,但我没有给,我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黑的没搞到我的钱,结果就是三头两天就来祸害一次,但更加意想不到的是白的也过来收费,白的黑起来比黑的更黑,但我也没有给他们钱,一样,还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就这样黑的、白的似乎商量好似的轮流上门,搞得店里根本无法经营,大工挣不到钱走了,小工做不了大工的活,也走了,就剩下一个干不了大工的活,也干不了小工的活的自己,无奈只能匆匆结束营业,负债3万左右关门大吉,这一年我19岁。
(孔雀开屏固然美丽,但转过身去就是极其肮脏的屁股。——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