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报恩的兔子精,赶巧被封在恩人家。

他要我帮忙抢菜,我菜没抢到,还吃光了他仅剩的胡萝卜。

后来,我看到他半夜偷偷搜索兔子的一百种吃法……

早上七点,林森期盼地问我:「抢到了吗?」

我低下头:「没有,我使劲点使劲点,等它反应过来就显示没有运力了。」

林森抢菜五天毫无成果,我好急。

这点小事,还能为难住我千年兔精?

我主动请缨,拍胸脯表示一定行。

结果……

芭比 Q 了。

林森挑眉:「这就是你说的手速天下无敌?」

我嗫嚅:「我在兔子界真是无敌的,我可是兔子老祖。哪知道现在你们人为了一口吃的,这么拼命。」

我越说声音越低。

林森长出一口气:「没事,我还有三根胡萝卜,还能撑几天。」

说着,他拉开冰箱门。

这几天他每天要拉开冰箱无数次,就像地主老财看自己藏起来的金子一样,虔诚又渴望地盯一会那几根胡萝卜。

我头埋得更低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不敢置信:「我的胡萝卜呢,昨晚家里进贼了?」

我嗖的一下变回原形,衣服全散在沙发上。

低声兔言兔语:「我吃了。」

因为原身比较软萌,犯错后用这样的形象出现,更容易获得原谅。

「白花花!」林森一把将我拎起来,逼着我跟他那双乌沉沉的黑眼珠对视,「三根胡萝卜,你全吃了?」

我点点兔子头。

他声音在颤抖:「你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报仇的?」

我委屈又懊恼:「我五天没吃东西,实在好饿。我以为我今天一定能抢到蔬菜的,所以昨天半夜里吃掉了,对不起……」

林森一怔:「妖精也会饿?」

「当然,我是妖又不是神仙。」我嘴馋无比地磨磨牙,「如果不吃东西,就得吸点人的精气……」

我怕自己饿得太狠,一个控制不住,把恩人给吸了。

那可要天打雷劈的。

林森把我扔回沙发上,语气凉凉的:「变回来,别试图用兔形蒙混过关。」

呀。

被识破了。

我丧里丧气,当着他的面变回人形。

他立马转过身:「把衣服穿上,你是个女孩子。」

「是你让我变的呀。」我好无语,「况且我一直是我,我是兔子的时候没穿衣服,也没见你说什么呀!」

林森语气沉沉:「赶紧穿!」

我窸窸窣窣穿好衣服,凑过去踮起脚,从他背后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其实我们妖常规报恩,都是以身相许的。」

「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这人形身材还可以。」我学着电视剧里那样,对他耳朵呼呼吹了一口大热气,吹得他头发哗哗地抖,「要不我常规报恩一下?」

「让你快乐快乐?」

早报早了,我可以趁早逃离这里。

抢菜什么的,实在是太难了。

林森一巴掌压在我脸上:「起开,你嘴里的胡萝卜味闻得我上火。」

他迈开大步往浴室走:「我去洗个澡。」

我偏要凑过去对着他哈气:「那你多吸一点,补充点维生素。」

他停下脚步,目光一沉,勾住我衬衫的领子往前一拉。

我整个人摔在他怀里。

咦?

他的胸肌好像比我的还大。

他直勾勾盯着我:「再不知分寸,我就把你做成红烧兔子清蒸兔子麻辣兔头剁椒兔爪……」

他语气沉沉,狠狠摩擦着我的耳膜:「我是你恩人,你不能拒绝我。」

妈妈呀!

他好可怕,我想回山里。

兔兔这么可爱,他居然要吃兔兔。

林森勾了下嘴角,松开我:「去补个觉,盒马不定时会开放,你抢到菜了,我就不吃兔肉。」

我有秒睡属性,说睡就真睡得着。

我是被食物的香味熏醒的。

到了餐厅,见林森正用筷子绞着一碗弯弯曲曲的面。

哪怕是居家,他也穿着白衬衫和西裤。

衬衫的袖子挽起一小截,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像一根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萝卜。

见我觊觎他的面,他板着个脸:「想吃?」

我狠狠吞口水:「不吃,我是血统纯正的兔子精,只吃胡萝卜,最多还有生菜。

「方便面是垃圾食品。」

其实我没吃过,山里没这个。

但电视上这么说总没错。

林森高高挑起一筷子,那香气拼命往我鼻子里钻。

「行,这是最后一包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高贵的兔子精不吃,我就自己忍受这垃圾食品了。」

他吸溜一口将面条吞下去。

这垃圾看上去有点好吃啊!

我蹭过去,耳朵红红:「你是我恩人,垃圾不能都让你承受,我帮你分担一点。」

为了维持兔子老祖的骄傲,他之前吃饭我都是走得远远的。

不过现在胡萝卜也吃了,骄傲也碎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不等他同意,我抢过他筷子捞起满满一大把面。

正要吃,被他弹了个脑门蹦:「自己去拿碗和筷子。」

说着他把那一大筷子面往自己嘴里送。

那怎么行。

等我拿完筷子出来,这一碗面都吃光了。

眼看着他要把面都吸进去,我凑过去含住面条的另一头,一阵鲸吞海吸。

好家伙。

短短的面条承受不住我们两人的拉扯,很快我们的嘴就碰到了一起。

我们隔得很近,他长长的睫毛跟我的刘海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林森表情僵住。

我趁机一个吸溜,把剩下的面条全部吸进嘴里。

真香!

比胡萝卜好吃一万倍。

我不理解。

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是垃圾食品?

林森白萝卜脸变成了番茄脸,沉声道:「白花花,你刚才越界了。」

我点头:「嗯,刚才你太危险了。」

他冷冷睨我:「是我危险还是你危险?」

「你危险啊!」我眨巴着兔子眼,「要不是方便面太香,我刚才就要吸你的精气了。」

我一脸正色叮嘱:「你别小看我,我一口气就能把你全吸光,以后别轻易让我亲你。」

林森脸色难看。

他把那碗面条拉过去:「既然如此,面条我还是自己吃。」

「别啊,我去拿筷子和碗。」

然而还是迟了。

等我光速出来,他已经把面全塞嘴里了。

渣男!

一根都没给我留。

正要用我的无敌兔兔拳惩罚下他,房门被砰砰砰敲响了。

「谁啊?」

「居委会的。我们接到举报你家有人躲避核酸,所以上门来核查。」

糟糕,我这小妖精还没来得及办身份证,可见不得光。

林森对我使了个眼色,要我躲起来。

我气他吃光了垃圾食品,故意作对:「我堂堂兔子精,怎么能藏头露尾?」

敲门声越发响了。

林森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朝门口走过去:「行,只要你不怕被抓走做研究。

「到时候把你做成小丸子,卖给那些老人延年益寿。」

啥?

社会已经发展到这么变态的地步了吗?

林森不给我反应的时间,扭动门把手。

这实心孩子,还真开门。

好兔不跟男斗。

我嗖的一下变回兔形,气咻咻窝在沙发上。

居委会的人进来后,说接到人反映,早上六点多听到林森家发出女人的吼叫,可这几天做核酸他每次都是一个人。

秉着对全小区住户负责的态度,所以上门来核查一下。

那吼叫,估计是我抢菜失败发出来的。

失策,人类听力竟这么好。

林森很淡定:「的确就我一个人住。」

他把「人」字咬得很重。

可不是么,我不是人呢。

咦?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骂我?

居委会的人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看到了我,她捏着个嗓子道:「哇,这居然有一只这么可爱的兔兔。」

我得意洋洋:本兔精的魅力,所向披靡。

漂亮姐姐,快来贴贴。

我真的贴到了,软乎乎,飘飘然。

然而我很快就飘不起来了,因为她说:「动物可能也会携带病毒,医护人员来都来了,给兔兔做一个核酸吧。」

来都来了是这样用的吗?

我一个弹跳要从她怀里逃跑。

蛇蝎美人早有防备,狠狠按住了我命运的后颈皮。

大白像是无情的核酸机器:「张嘴。」

我张个屁,我喷你一嘴胡萝卜。

我扭个不停,绝不配合。

林森还在那看我笑话呢。

真想甩他一个大比兜。

蛇蝎美人语气有点不耐烦了:「不然我捏着它的头,你捅它鼻子。」

可恶的人类。

本兔精要发飙了。

就在这时,林森伸手抚在我背上:「我来抱,你吓到它了。」

蛇蝎美人捏着嗓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林森没接话,把我抱过去后,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乖,张嘴,不然捅鼻子更难受。」

嘤嘤嘤。

我委委屈屈地张开嘴,医护人员用棉签在我嘴里一顿捅。

Yue。

我一阵翻江倒海,扭头全吐林森身上。

他怒火中烧:「白花花……」

我嗖的一下从他怀里蹿下来,一溜烟躲到了次卧床底下。

我可不是怕他。

就是好兔不跟人斗。

呜。

刚吃下去的垃圾,全给吐了。

好心痛。

隔着走廊,我听到蛇蝎女娇滴滴地说:「这兔子好调皮,没想到林先生这么有爱心,还喜欢养小动物,咯咯咯……」

咯咯咯……

她怕是个母鸡精吧。

林森敷衍了两句,送走了蛇蝎女和居委会的人,又去冲了个澡。

他站在次卧床边,我看到他那双蓝白色拖鞋就停在我头顶,语气沉沉:「白花花,我数到三下,你赶紧出来。」

「三,二……」

笑话。

本兔精还能受你威胁。

我就不出去。

从一喊到零,他等了很长时间。

可我一直没现身。

空气里一阵诡异的沉默,我眼睁睁看着那双蓝白拖鞋转了方向,走出次卧,顺带把门关上了。

我从床底下钻出来,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他是不是生气了?

我是兔子界的老祖,从来也不怕惹其他兔子生气。

因为就算它们看不惯我,也干不掉我。

但林森不一样。

万一他一怒之下,要把我红烧来报恩怎么办。

该怎么哄人类开心?

左思右想之下,我决定认真抢菜。

等我抢到了蔬菜,他就会原谅我了。

我超级认真地盯着手机,在叮咚和盒马之前疯狂切换。

用我的无敌兔兔手把屏幕几乎戳穿,终于在十二点盒马释放运力时把握了机会。

感天动地。

我抢到了一根莴笋、一盒胡萝卜、一把芹菜、五盒鸡蛋,还有一大包酸菜牛肉面。

我迫不及待地冲出去要告诉林森这个好消息。

这时听到母鸡精捏着嗓子说:「我爸爸是主任医师,偶尔回家会给我们带菜,而且我家囤的货也很足。

「你就收下吧,总吃垃圾食品,身体也受不了呀。」

我探出兔头盯盯。

今天还有点冷,母鸡精穿着一条打眼的红裙,露出一小截白森森的腿。

她拎着的袋子里有牛肉、带鱼、春笋、蚕豆、香椿……都是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我满腔的热情唰地凉了。

跟她相比,我抢到的东西微不足道。

林森的冰箱都空了,他会收下的吧?

她提着东西就要往里走,我冲过去朝她亮出我尖锐的小兔牙。

这是我兔精的地盘,你个鸡精离远点。

可惜她太笨,非但没领会我的意思,反而娇滴滴地说:「这小白兔也太可爱了吧,它很护主呢。

「我可是给你主人和你送吃的呢。」

说着她还要往里,林森伸手撑在门框上:「谢谢你,东西你拿回去吧。」

「可是你家都没吃的了。」

「我是成年人,我可以自己解决。」林森语气中正平和,「你要是食物很丰富,可以送给小区的独居老人,他们比我更需要。」

「林先生……」

母鸡精还要说,林森已经微笑着关上了房门。

门一关他就不笑了,还很懊恼:「那么多蔬菜,真可惜。」

这人怎么还里外两张脸呢。

我回屋拿手机,丧着一张脸递给他:「对不起,我刚才抢到菜了。」

「没关系,意料……」他猛地打住话头,双眼放光,「你说什么?」

我骄傲的小嘴角已经压不住了:「我说我抢到菜了。」

他仔细看了一眼订单信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我,狠狠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白花花,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再夸我下。」

林森眉眼都荡漾着笑意,捧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白花花,你真棒!」

开心……

还从来没被这么肯定过。

从小我就是家族里最笨的兔。

其他兔子五百年成精,而我足足花了一千年。

我能熬成兔子老祖,全靠我笨!

我眨着兔子眼:「我可以要个奖励吗?」

他大手一挥:「尽管提。」

「让我亲亲你。」

说着,我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他精气好足哦,暖洋洋的,好舒服。

正要再多吸两口,林森弹了下我脑门:「白花花,男女授受不亲。」

我白了他一眼:「小气。」

我就浅浅地吸一点,又不会让你萎靡不振。

因为抢到了蔬菜,林森心情很好,跟下属开视频会,眉眼都带着放松的笑意。

我偷吃了他最后一根巧克力棒,然后窝在他怀里补觉。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说:「林哥,这时候你还养兔子?」

林森声调轻轻:「恩,见她可爱,随便养着玩玩。」

春夏之交雷雨多。

这天半夜两点多,我被雷声吵醒,听见客厅有动静。

不会是有贼来偷菜吧!

我一个兔子打挺下了床,蹿到客厅。

深夜微薄的光线落入客厅中,冷风吹起白色的窗帘,林森端着一杯水,静静站在窗边。

一道闪电撕裂夜空,惨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眉头紧紧皱着,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你怎么还没睡?」

他吓得杯子里的水都晃出来了,「白花花,你走路能不能出点声。」

「不能,我们兔子天生轻盈。」我凑过去,用肩膀蹭了蹭他,「你怕打雷啊?」

「不怕。」

「撒谎,我们族里小兔子一到打雷天,跟你刚才的反应一样一样的。

「一打雷,他们就喜欢来找我这个老祖宗。」

大家挤在一起,也就不怕了。

林森沉默了很久,我以为他睡着了呢。

结果听到他轻声说:「我是奶奶带大的。六岁那年一个雷雨夜,我被吓醒了,怎么叫奶奶都没反应。」

「我给爸妈打电话,他们都没接。」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就……眼睁睁看着我奶奶变得越来越硬。」

林森素来坚毅的眉眼此刻低垂,像是蒙上了厚厚一层尘土。

好可怜一小孩。

我张开双臂抱住他:「不用怕,我陪你睡呀。我是千年兔子精,到你死的时候,我还会活蹦乱跳的呢。」

林森僵住,然后耳根慢慢绯红:「你一个女孩子家……」

又来了。

他才是千年古董吧。

我嗖的一下变回原形,咬住他的裤腿:「做什么美梦呢,我说的是用兔身陪你睡觉。」

「走吧,」我打了个兔兔哈欠,「我困死了。」

林森别别扭扭带我回了主卧。

我蹦上他的床。

可恶!

他的床比我的大,还比我的软。

我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跟兔子睡觉和跟人睡觉,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新奇的体验,有趣。

林森身体绷着,手枕在后脑勺上,问:「白花花,你的名字为什么这么随便?」

「我的名字很有深意的。」

「什么深意?」

「祖奶奶说,如果我以后有了心上人,跟他接吻的时候,我会开花。」

林森沉默了几秒:「开什么花,菊花吗?」

我一个兔兔螺旋腿踢在他肚子上。

「我生气了,我不跟你说了。」

他顺了几把我的毛,轻轻笑着:「逗你玩呢,那你告诉我开什么花?」

「不知道。」我拱了几下,迷迷瞪瞪,「我还没有心上人呢。」

我做梦了。

梦见我看到一根又大又热的胡萝卜,我开心地啃啊啃,然后突然间我就开花了。

头顶开出大片大片红彤彤的彼岸花,在风中轻轻摇摆着。

原来我的心上人,是胡萝卜呀!

我正想多啃几口,结果被林森惊醒。

他的脸悬在我的头顶,我完全被他圈住。

他一双乌沉沉的眼里像是点了暗火,声音哑哑的:「白花花,你这么想以身相许?」

???

「没有,我就梦见了一根又大又热乎的胡萝卜,然后就啃……」

糟糕。

「我是不是啃你腿了?」

情急之下,我想去查看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化成了人形。

林森看我的眸光越发晦暗,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你知道自己很危险吗?」

我伸手勾住他脖子,眨巴着兔子眼:「可这屋子里只有你跟我,你难道会害我?」

他凑近我耳朵,热气拂得我痒痒的:「对,我可能会忍不住吃了你。」

天啊。

我以为我们感情已经很好了。

他居然还想着红烧我。

气!

林森皱眉:「你个蠢兔子什么都不懂。

「我去洗个澡,你马上把衣服穿好。」

他一天要洗好几个澡。

浪费水!

等他洗完,我趁其不备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今天要狠狠吸一口精气!

我跟他说起我的那个梦。

「我不是故意咬你腿,我是梦到了一根热腾腾的胡萝卜,我还梦见我开了彼岸花……」

林森脸色奇怪,拿出手机:「我帮你搜搜彼岸花的花语。」

他扫了一眼,眉头皱起。

「花语不好吗?」

「没有,彼岸花是火红色的,代表灿烂、热烈、绚烂。」

很贴切嘛。

灿烂、热烈、绚烂,说的就是我本兔精啊。

掌握了抢菜的密码,我每天多少都能有点收获。

最厉害的时候,我还抢到了一份小龙虾。

等我回了山里,我一定要带着小兔子们,把小龙虾的老巢给端了。

每天的饭都是林森照着视频做的,效果还不错。

这天下属视频时看到,很震惊:「林哥,你以前吃饭不都随便对付下?」

林森切菜不停,笑意轻轻:「家里兔子没见识又嘴馋,做给她吃的。」

日子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我足足胖了一圈。

小区里开始发物资,各种团购也有了。

我的任务从抢菜变成了时刻关注各种团购,看到有想吃的就接龙。

这倒是容易了不少,就是有点贵。

这天一大早,林森做了素面。

我正要吐槽没肉没菜,他笑了笑:「今天是我生日,陪我吃碗长寿面。」

啊,我竟然不知道。

「你有什么生日愿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哦。」

林森还没回,电话响了。

是他爸打来的。

他秒接:「爸……」

「等疫情结束,你马上回家里公司上班,这事不能再拖了。」

林森声音凉了:「不是还有弟弟吗?」

「你明知道他只爱弹琴,明年要去维也纳。」

「我也对家里的生意不感兴趣,为什么就得是我?」

林爸爸声音扬高:「你是长子,这是你的责任。你那公司融不到资的,迟早要倒闭,你就是在浪费时间。

「趁着疫情解散吧,遣散费我可以帮你付。」

林森语气硬邦邦:「我的公司不需要你插手。」

林妈也出面劝说,可林森始终没有松口。

双方不欢而散,林爸挂电话前,林森叫住,语气放轻:「爸,你……还有没有话跟我说?」

「没有!」

林爸气咻咻挂断了电话。

林森盯着手机屏幕沉默了好几秒,慢慢笑了。

他声音跟夜风一样轻:「他们又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们买了个很大的蛋糕,邀请了很多客人,我特别开心。」他顿了顿,似乎费了好大劲才接着往下说,「结果是我弟钢琴过了十级。」

「我真可怜,到现在还渴望他们爱我。」

「你刚才问我有什么愿望,」他抬眼看着我,黑眼珠里笑比哭还让我难受,「那你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吧。」

这倒霉孩子,可真让人心疼。

我站起来,绕过去抱住坐着的他,下巴搁在他头顶:「别难过了,那样的爸妈咱不要了,以后我给你当爸爸。

「我会罩着你的。」

林森一口老血差点没提上来:「白花花,不会安慰人就闭嘴吧。」

怎么还生气了呢。

我堂堂千年老妖给他当爸爸,抬了他多少辈分?

他一上午情绪都不高,开会的时候还分心了。

我在盒马买 6 寸的提拉米苏,显示有货,就是运力不足。

趁着林森午睡,我留了个纸条,决定偷偷溜出去。

配送站距离小区只有三公里,我自己去取总可以吧。

路上到底都是铁丝网和巡逻车,我左绕右绕外加临时打洞,花了四个小时,总算到达目的地。

提拉米苏,我来了!

我两条腿搭在货架上想去取提拉米苏,这时一只手捏住我命运的后颈皮,把我拎了起来。

「今晚加餐,可以吃红烧兔肉了。」

我一抬头,对上一双狭长戏谑的眼睛。

「是你!」

男人勾着邪气的笑:「是我,白花花,你真出息,都做起小偷了。」

我怒:「你才小偷呢,我带了钱的,你放我下来。」

「不放,你跟我再比一场,这次我一定赢你。」

「小绿龟,你有病啊!」

小绿鬼咬牙切齿:「我说过无数次,我叫曹快!」

你们都知道龟兔赛跑那个寓言吧。

他就是那只勤奋的小乌龟,我自然就是爱睡觉的兔子。

他每年找我比一次,一共比了 200 次。

他全输。

后来,他比着比着居然化形了,取了个名字叫曹(超)快,还编了那么个寓言。

「你怎么跑来当骑手了?」

曹快凉凉睨我,语气傲娇:「我就是想证明,我跑得快,从不迟到!」

行!

你真牛。

我豪气拍下一百块,准备去拿提拉米苏。

曹快却按住我的手,眸色深深:「报恩而已,这么认真?」

「我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

他凝着我的眼,语气喑哑:「所以我跟你比了两百年,你一次也没让我赢过?」

「既然是比赛,那就得全力以赴,这是对对手的尊重。」

难道他不希望被尊重吗?

曹快轻嗤了一声:「你还是不懂,我只是想要追上你而已。」

???

这跟想赢有什么区别?

曹快沉了脸色:「你想拿走提拉米苏可以,用五十年的灵力来换。」

「好!」

曹快目光阴鸷:「你想清楚了,你刚化形,没了五十年灵力,可能又要被打回原形。」

我们妖每五十年是一道坎,会结一粒丹。

当契机来临,体内所有的丹凝在一起就可化形。

现在活生生剥出五十年,对于我来说的确很危险。

可我留言都说了,一定给林森弄个蛋糕的。

我兔子精说到做到。

我吐出一颗纯白色的小丸子,瞬间感觉头晕目眩。

「给你!」我把珠子直接拍进曹快体内。

曹快死死盯着我,眼里像着了火。

他狠狠把我拎起来,一把扔进保温箱里:「白花花,你可真行。」

我在保温箱里乱窜。

「别乱动,」曹快语气差得很,「我顺便送你回去。」

「蛋糕别忘了,再给我找 26 根蜡烛。」

「闭嘴,再说一个字我把你剁了。」

这小绿龟,在人间过了这些年,脾气见长啊。

电瓶车摇摇晃晃,我闻着提拉米苏的香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我是被喧闹声吵醒的。

「让我出去,我要去找我的兔子。

「她涉世未深,根本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她现在很危险。」

我探出兔子头看到了林森。

他一向很注意形象,此时却头发凌乱,双目通红,穿着睡衣睡裤,脚下的鞋子都不是同一双。

母鸡精不住地劝他:「你这样涉嫌违法,会被拘留的。不就是一只兔子,回头我送你一窝,你冷静一点。」

林森甩开她的手:「只要能找到她,我不在乎。」

他语气哽咽:「她不只是兔子,她还是……我的伴侣。」

我眼眶红了。

可惜,兔子是没有眼泪的。

我从保温箱里一跃而下,像颗小炮弹一样朝他撞过去。

力道没控住好,撞得他摔了一个屁股墩。

额……

有点尴尬。

隔着铁丝网,曹快将提拉米苏递给物业的人,他满是敌意地看着林森:「看好这讨人嫌的兔子,少给人添麻烦。」

回了家,林森检查我没有受伤后,发了好大的火。

「你知道外面多危险吗?

「你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通行证,你就是个黑户!

「你以为自己是个小妖精就厉害了?

「要是真的被抓走,把你开膛破肚研究你要怎么办?」

……

我轻轻拽着他的衣袖:「对不起,今天是你生日,你别生气了。

「我只是想你跟你弟弟一样,过生日时,可以吹蜡烛、吃蛋糕,有人跟你说生日快乐。」

我踮起脚,微笑着摸他的头:「生日快乐,林森。」

林森眼眶发红,喉结重重滚动。

过了良久,他伸手把我拉进怀里,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不该凶你,我就是……」

我仰起头对他灿烂一笑:「没关系的,你是寿星你最大,我不跟你计较。」

我把蛋糕拿出来。

翻了一圈就找到了一根蜡烛。

小乌龟果然不靠谱。

我点燃蜡烛,把林森按在椅子上坐下:「快,吹蜡烛许愿吧。」

窗帘被我拉上,灯也关了。

偌大的空间,只有小小的一点烛火。

昏黄的光涂在他优越的眉眼,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眸底是我无法解读的情绪。

他轻声问:「无论我许什么,都可以实现吗?」

「必须的。」

摇曳的烛火里,他温柔地笑了:「我没有多余的愿望,我想要的,已经近在眼前了。」

买对了!

他果然一直想要吃生日蛋糕

林森心情不错,翻出一瓶红酒,说想喝两杯。

吹完蜡烛后,他拉开窗帘,却没有开灯。

客厅里倒映着小区的灯火。

昏暗幽沉,却让我觉得温暖、熟悉和安全。

林森喝多了,我也跟着喝了不少。

到后来我毛茸茸的兔耳朵都钻出来了。

他醉眼蒙眬,捏捏我的耳朵:「哪里来的道具兔耳朵,真可爱。」

我瞪他:「这不是道具,就是我自己的耳朵。」

说着,我还故意前后抖动了一下。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伸手将我一拽。

我跌坐在他怀里。

因为喝多了酒,他身上有馥郁的葡萄果香味。

真醉兔。

他凑过来,亲亲我的耳朵尖,声音里染着淡淡酒气:「热的,果然是真的。」

我整个耳朵都红了,伸手在他胸口推了下:「你干吗呀?」

他又伸手按在我的唇上:「兔子不是三瓣嘴唇吗,你怎么是两瓣?」

「因为我现在是人呐!林森,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朝我哈口气:「你闻闻,是什么味儿。」

「葡萄味啊!」

「你爱吃葡萄吗?」

他真是醉了。

我无奈点头:「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他就低头吻住我。

醉人的酒味熏得我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我心跳得很快,根本不受控制。

他抱着我,「小白兔,你的尾巴藏不住了。」

这个吻笨拙又用力,小心却浓情。

短短几秒后,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回应。

我抬起雾蒙蒙的眼睛问他:「林森,你现在是要我常规报恩吗?」

他本来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听到我这一句后,眸底的光渐渐灭了:「报完恩,你就会离开吗?」

「一般而言,是这样的……」

可你做饭好吃,人间也很好玩,我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反正对我而言,人间的几十年,不过是我的弹指一瞬间。

林森站起身,把衣服往下拉:「对不起,我……我有点喝多了。」

临阵脱逃?

我一把拽着他的衣角,将他狠狠一拉。·

我目光灼灼地盯他:「林森,上了我的兔船,不交出点粮食,就别想下去。」

我伸手抚着他的下巴:「要不然传出去,我千年妖精的脸往哪里放!」

说着,我张牙舞爪扑了上去。

林森表情犹豫又挣扎,可最后还是被我的魅力征服了。

迷迷糊糊间,我感觉手臂一凉,睁开眼一看,是林森给我手臂上推了一个老式的金镯子。

「是我奶奶留给我的,现在送给你。」

「这么有意义的东西……」

他轻轻说:「戴在你手上,它才算是真正有意义。」

在眩晕深处,林森突然惊呼:「白花花,你开花了。」

我睁开眼,看到大片大片红色的彼岸花,在我的手臂上蔓延。

随着我的心跳,它们的颜色越来越鲜艳……

我真的开花了。

所以,林森,你就是我的心上人吗?

林森郑重又动情地吻住我,宣誓一般:「白花花,我会一辈子护着你的。」

傻子。

我哪要你护?我是妖精,我护着你才对。

这是美妙又疲惫的一夜。

到最后,我累得变回了原形。

我是被林森急切的呼喊惊醒的。

他惊慌失措,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

瞧这紧张样。

我想笑话他,却发现不管怎么努力,身体都不受控制。

糟糕。

失去五十年灵力的副作用爆发了。

我听到林森在反反复复打 120。

总算接通了,可对方回复不接诊兔子,他气得狠狠踹了几下门。

「白花花,我知道几公里外有个兽医,我现在带你去找他。」

他用毯子裹住我,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他换好鞋子准备出门。

他不会要翻墙吧?

这要是被抓到可要吃牢饭的。

我急死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他打开后,曹快那欠扁的声音传来:「我来找白花花,她死了没?」

然后他大概看到林森怀里的我,沉默了几秒后,狠狠地嗤了一声:「看来离死不远了。

「她为了你,给了我五十年灵力,你还敢让她以身报恩?」

林森震惊:「五十年灵力?」

「她果然是一如既往地蠢,报个恩要把命都搭进去。」曹快语气阴恻恻的,「人妖殊途,你的一辈子于她而言是一眨眼的事,缠着她没有意义的。」

小绿龟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我知道。」林森语气急切,「你有法子让她醒过来是吗?」

曹快懒洋洋地答道:「有啊,但你要用四分之一的精气来跟我换。」

别答应!

曹快幸灾乐祸:「你会大病一场,还会少活十年。」

林森毫不犹豫:「没关系,我愿意,你快点。」

曹快语气更加恶劣:「你可别后悔。」

林森反而笑了:「绝不会,我很高兴能为她做点什么。」

曹快没再说话,我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放在我身上,暖洋洋的热流流过我的四肢百骸。

我嗖的一下睁开眼,立马对着曹快龇牙:「不准吸他,五十年灵力我会补给你的。」

曹快眼里微光熄灭,眼珠子乌沉沉的:「林森,你要反悔吗?」

林森按住我的头:「别闹,我从来说话算数。」

他往前一步,表情痛苦地噘起嘴:「你来吸吧。」

曹快后退两步,一脸戒备:「你这是干吗?」

林森脸色羞耻:「不是要嘴对嘴才能吸吗?」

曹快瞳孔骤缩。

他伸手狠狠按在林森肩膀上,眼睛却盯着我:「白花花,你真是出息,居然这样骗人。」

他手上的力道越发大。

林森脸色一片惨白,身形狠狠晃了下。

我举起兔爪子狠狠挠他小手臂:「够了够了,他要晕过去了。」

曹快瞪我一眼,松开了手。

林森紧紧将我抱在怀里,手撑在墙上:「不送。」

曹快临走之前,扔了一颗糖给我:「这个给你们,吃了死不了。」

我现在很讨厌他,也没个好脸色:「不要!」

曹快直接把糖扔在地板上走了。

气得挥舞兔兔拳头隔空砸了他几下。

门一关,林森就撑不住,沿着墙滑了下去。

我赶紧扶着他到床上。

他手脚冰凉,我给他盖了三床被子。

他嘴唇苍白,看着我笑:「你想把我闷死?」

我捏紧兔兔拳:「你怎么那么傻,折寿可不是好玩的。」

林森笑得更开心,语气温柔:「我算不算又救了你一命?」

我沮丧地点头。

「那你是不是得留下来继续报恩?」

我又点点头。

他表情放松下来,疲惫地闭上眼睛:「那就好,我累了,睡一会。」

虽然知道他死不了,可每隔五分钟,我就会忍不住趴在他胸口听一听他的心跳声。

夜越来越深。

林森一直没醒。

我伸手一摸,好家伙,他发烧了。

这时候发烧,可真是要命。

我给他冷敷额头,解开他的扣子,用湿毛巾给他擦身,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他越来越烫,跟个火炉一样。

药箱里也找不到退烧药。

正要打 120,我看到曹快扔下的那枚糖果,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发出莹莹的光泽。

联想到他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这难道是一颗炼化了的灵珠?

妖精的灵力与人类并不相通,只有用一定的法术炼化成灵珠,才能为人类所用。

我不会,看样子曹快是会的。

我马上捡起来打开包装纸,馥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果然是!

我欣喜若狂,赶紧塞进林森的嘴里。

半个小时后,他体温开始往下降,惨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折腾了一天,我也心神俱疲,拱到他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

我梦见仙逝的祖奶奶点着我的额头,说:要守住本心,不然你就再也无法回族里了。

活生生把我吓醒了。

林森还在睡。

熟睡的他闻起来有清新的蔬菜香味。

清晨的眼光斜斜落在他的睡颜上,他的鼻梁又高又挺,像是好看又好吃的白萝卜。

他的唇色淡淡的,像是刚从土里拔出来、洗干净切成片的胡萝卜。

我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唇上。

不!

不是胡萝卜,软软的,像是果冻。

就在这时,林森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珠子乌黑乌黑,像是山里最可口的野葡萄。

我的心没来由地狠狠被捶了下,赶紧缩回手:「我吵醒你了?」

他对着我微微一笑,显示无数山花同时盛开,声音也跟春风一样柔软:「不是。

「你是想吸……」

我连忙摆手:「不是的,你现在身体那么弱,我没这么丧心病狂……」

都被曹快戳穿了,我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干那种事。

话还没说完,林森突然凑过来吻住我的唇。

「我现在感觉精力充沛,你可以取走一点。」

我猛地瞪大眼睛,心怦怦怦跳到了嗓子眼。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受。

我心慌意乱,一个翻滚从床上爬起来,冲进浴室。

昨天忙了一天,我都臭了。

洗完澡一照镜子,发现我又开花了。

我把袖子往下扯了扯,若无其事地从浴室里出来。

我们又恢复了同吃同住,他工作我玩乐的日子。

有时候仔细想想,这真的是我在报恩而不是他在报恩吗?

这天是周五,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因为林森要跟国外的投资人视频会议。

看得出他很重视,吃过午饭就开始收拾,本来就挺帅的,再一打扮,我平板里的小鲜肉瞬间就不香了。

到了傍晚,投资人上线了。

他们叽里哇啦说了一堆的鸟语。

我听不懂,但看林森蹙起的眉头和勉强的笑容,就知道不太顺利。

果然,一个小时后,他关了视频,深深叹口气。

我正要安慰几句,他电话响了。

是他助理。

「林哥,融资的事……」

「对方拒了。」

「原因说了吗?」

「说国内疫情反复,很难预估上市后的前景。」

助理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然后道:「意料之中,我知道这时候说这话不合适,但今天 19 号,明天就是……」

林森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该发工资了。」

「账上已经没钱了,要么我跟大家说下,只发基本工资,其他公司也这么操作的。」

林森否决:「工资还是照发,他们一直陪我,我也不能抛下他们。

「钱我一会转你,你来发给他们。」

哟。

这很霸总嘛。

林森的团队是做老年人生命智能监控的。

准确地说,就是做一款手表,具备定位通话深度生命迹象检测以及生存环境监控等功能。

比如火灾、煤气报警等。

应该是他奶奶的离开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构思。

林森挂断电话就转账,我轻手轻脚凑过去,想看看霸总的银行卡余额。

结果被亮瞎了眼。

3838?

我狠狠揉了下眼睛。

林森哂笑一声:「你没看错,我这个总裁是假的,其实是个穷光蛋。」

我很愧疚:「我这些天吃了你那么多钱。」

十块钱一斤的西瓜,我一天能吃两个。

两百多一块的牛排,我一顿能吃三块。

天啊。

我是什么人间吃货。

林森噗嗤一笑,揉揉我的头:「我愿意给你吃,看着你吃,我开心。

「白花花,如果我只剩下最后一块钱,我都会拿来给你买棒棒糖。」

好甜啊。

光是想想那个棒棒糖,我心里就甜丝丝的。

「那我要草莓味的。」

林森怔了怔,眼里星光汇聚。

「好,就买草莓味的。」

不过他的笑很快戛然而止。

因为林爸的电话进来了。

「我知道你融资又失败了,不要再挣扎了,等疫情结束你就回老家,你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吧?」

林森缓缓地眯起眸子:「难道你跟那边说了什么?」

「说不说有什么区别,死撑没有意义,林森,你做不到的,放弃吧。」

林森额角的青筋狠狠跳动,我凑过去,右手扣住他的左手,对他做口型:怼回去。

怕什么。

没了生父,还有我这个「爸爸」给你撑腰呢。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冷凝如冰:「哪怕公司破产,我也不会回去。林强,想要我现在孝顺,当初你就该多爱我一点。」

林爸暴跳如雷,可林森不愿多说,挂断了电话。

夕阳西落,落日的余晖洒落阳台。

林森站在金色的阳光里,半张脸却陷入阴影里。

怼回去了,他看上去轻松了点,但也不高兴。

我蹭了蹭他的肩。

夕阳真美,我的恩人应该开心地笑呀。

我问他:「别不开心了,这人不投钱,我们找其他人呗。」

他苦笑一声,视线落在夕阳的尽头:「这是我第八次被拒了,机构都被我找遍了。」

夕阳西沉,天色晦暗,他眼里的光也跟着熄灭了。

城市的灯火还没有亮起,现在是世界最黑暗的时候,我听到他低声说:「为了这个项目,我抵押了奶奶留给我的祖宅。我是不是该放弃了?」

我摊开掌心,用灵力催出小小的一团光,重新点亮了他的眼睛。

在微光里,我对他灿烂地笑:「你知道寻常的妖多少年能化形吗?」

他摇摇头。

「是五百年,可我花了一千年。

「每五十年一个契机,我被雷劈了十一次,有一次足足昏睡了 100 年,它们坟都给我挖好了,结果我又活了。

「我破了兔子成精的记录。」

我仰着头看他:「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他伸手抚上我的头:「是挺笨。可你也很棒,失败了那么多次,都能一直坚持。」

灵力衰竭,我掌心的光熄灭。

可就在这时,对面的楼亮了起来。

很快,各家各户都开灯了。

哪怕我们站在阴影里,四处也是光明的。

我指了指对面:「你看,漆黑一片的时候,我们总以为光明永远也不会来。其实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会成功了。

「反正已经失败了 8 次,那还怕第 9 次、第 10 次吗?」

我拍拍胸脯:「如果实在没人给你投钱,还有我,我很有钱的。」

林森笑了。

笑意像是春日森林里层层漫开的野花:「你说得对,我还要再试试。」

「你不相信我很有钱?」

「我相信,你是不是在你的洞里存了很多古董胡萝卜?」

本兔兔生气了。

「我真的很有钱的,我好歹活了一千年。」

林森眉眼越发舒展,他捏捏我的脸:「知道了,如果哪天我实在撑不下去,就请你这个小兔子精养我。」

我可不是小兔子精。

我是千年兔妖呢。

林森重新恢复了活力。

他现在不盯着那些投资机构了,他放下面子,联系各种认识的有钱人。

好声好气地给人电话,结果又被拒了十几二十次吧。

现在这个形势下,大家更倾向于捂紧钱包。

不过林森也不沮丧,他说这都是跟我学的,想要成功就得脸皮厚。

???

这确定是在夸我吗?

也就是这天晚上,事情有了转机。

那时,小区已经整整 20 天没有阳,大家可以凭卡每天出门四个小时。

我超开心的,实在是憋得太久了。

吃过晚饭,林森带着我出门。

四处一片萧条,街上的店铺都没有开门。

我们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到了一座小桥上。

晚霞的光一点点黯淡,黑夜即将到来。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

是林奶奶手帕交的儿子打过来的。

林森叫他张叔叔。

张叔叔当年独自出国打拼,赚下第一桶金后回国开设工厂,后来越做越大,如今是一方巨富。

他愿意投资。

林森很意外:「张叔叔,您了解这个项目吗?」

张叔叔在那边笑了:「小林,我对这个项目很看好,而且我还欠了你奶奶的恩。那年我在国外,我妈重病,是秀姨忙前忙后照顾。

「等我赚到钱,秀姨却又……」

张叔叔叹口气:「你在秀姨身边长大,我相信她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

「你这孩子就是跟我见外,你要是早联系我,何至于到处碰壁。」

林森浅浅开口:「张叔叔,我奶奶做这些是发自本心,我要是挟恩以报,岂不是辜负她的教诲?」

张叔叔沉默了几秒,语调上扬:「好,是个好孩子,你放手去做,我支持你。

「对了,我女儿小区最近也解封了,具体的事情,你们对接一下。」

困扰林森多时的资金问题解决了,我很替他开心。

不过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我跟着林森一起见到了张叔叔的女儿张倩倩。

事情就是那么巧,张倩倩就住在 500 米外的小区。

跟母鸡精不一样,她穿着很寻常。

再寻常的衣服,也掩不住她的气质。

她有一颗小虎牙,笑起来就像是小太阳,超级治愈。

可我不太喜欢她。

她从包里掏出一根洗得干干净净的胡萝卜:「我看到你带小兔子散步的朋友圈了,觉得你今天可能也会带出来。」

「果然……」她微微蹲下身,笑着看我,「我给你带了胡萝卜,你想吃吗?」

可恶。

她这么好。

我连讨厌她的理由都没有。

林森替我回绝了:「她刚在家里吃饱了出来的。」

张倩倩又把胡萝卜仔细收回了包里:「虽然解封了,但物资还是不好买,它不吃,那我带回去晚上自己吃。」

她跟林森并肩站在桥上,灿烂的夕阳洒落他们一身,她认真听着林森侃侃而谈自己的项目,时不时会提出疑问和自己的见解。

很显然,她已经好好看过林森发过去的资料了。

她可以与林森并肩而立。

而我却是一只宠物兔子,只能窝在他怀里。

他们聊了将近两个小时,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这期间林森还问过我是不是无聊,要不要去旁边自己玩一下。

我偏不!

他们敲定了一些事项,临分别时,张倩倩还主动邀约:「林森,等疫情结束,咱们一起约饭。」

她瞧了我一眼:「你可以把白花花也带上。」

林森笑着看了我一眼:「好,到时候她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回去后我情绪不高,连晚饭都没胃口。

只吃了两碗。

吃完后我拿平板玩游戏,林森从背后抱住我:「你吃醋了?」

我声调拔高:「我吃什么醋?我最讨厌吃酸的了!」

他轻轻地笑:「我不喜欢她那样的。」

我扭扭捏捏:「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他亲了亲耳朵,「你这样的小妖怪。」

小妖怪好难听哦,人家是可爱的小妖精呐。

男人就像是猫,一旦吃到鱼,就会一直想着那个味。

林森也不例外。

可我想到族里的禁忌,拒绝了他。

他也没纠缠,就抱着我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他手机嗡嗡嗡地响,我迷迷糊糊听见他问:「你是谁?」

然后他轻手轻脚爬起来去接电话了。

等我醒来时,发现他呆呆地站在阳台上。

还穿着睡衣睡裤。

金色的朝阳撒了他一身,可他的脸色却凝重又痛苦。

我凑过去蹭蹭他:「怎么,项目又遇到坎了?」

他回过神,深深地看我良久,摇摇头:「没有。」

「我感觉你不开心。」

「没有!」他亲了亲我额头,「我在想以后上市后的营销策略和客户投放的事。」

吃早饭的时候,林森笑着问我:「白花花,你住的山里,是什么样的?」

山里啊……

我咬着筷子,忍不住露出微笑。

「春天,山里会开很多的野花。」

就像是你偶尔会露出的灿烂笑容。

「夏天,大树绿荫荫,一切生机勃勃。」

就像你高大的身形,让人觉得满满生机又安全。

「秋天,山里会很有野果,尤其是野葡萄……」

就像你深邃的眼珠一样。

「冬天,偶尔会下大雪,可以挖雪下美味的胡萝卜。」

就像你的嘴唇一样甜。

林森噙着笑。

那笑容却薄薄的,像是林间的晨雾,让人捕捉不到。

「白花花,你觉得做人好,还是做妖好。」他凝着我的眼,「我想听真话。」

我想了一会,回:「做人很开心,可是做妖更自由。

「你别看我现在很弱,那是因为我化形还不久,等到我灵力稳固,我可是很厉害的呢。」

他深深凝我:「是啊,妖可以活很长很长,人却只有短短几十年。」

「也不能这么论。」我咬着勺子,「化形后跟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挺开心的,可见做人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我希望这样高兴的日子,能持续得久一点。」

林森缓慢地点头:「你想得对。」

从那次谈话以后,林森肉眼可见地变忙了。

他还是对我很好,不管我要吃多贵的东西,他眼睛不眨就买了。

我夜里拱在他怀里睡觉的时候,他会一遍一遍摸我的毛。

可就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六月姗姗而来,小区总算是彻底解封。

街上有些店铺也慢慢开张,城市恢复了活力。

林森经常早出晚归。

而且,不带我一起。

这天傍晚,房门突然被敲响。

我开心极了,以为是他提前回来了。

结果门一开,是小绿龟那张欠揍的脸。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恩都报完了,还赖在人家家里不走?」

「关你什么事?」我晃着手里的金镯子,「看到了吗,这是他奶奶留给他的,他说只有戴在我手上才有意义。」

曹快眼底一片阴翳:「白花花,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是妖!」

「报恩是天道,」他停了停,语气恶劣,「你已经以身相许过一次,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跟他再次亲密接触,你就彻底变成人类了。」

我没说话。

他死死捏着我的肩膀:「你初入红尘被迷了心。冷静一点,你修炼千年,难道要这样毁于一旦?」

「恩爱白头,怎么算毁于一旦?」

曹快眼珠发绿,咬牙切齿:「天道不会容许人和妖在一起。

「如果你要与他恩爱白头,就得永远化为人类,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接受生老病死。

「你再也回不去我们一起长大的山里,你做不回无忧无虑的小兔子。

「你有把握,他会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吗?

「你活了一千年,人类始乱终弃的例子,还看得少吗?」

我坚持:「林森跟那些人不一样。」

曹快怒吼:「所有堕入凡尘的妖,一开始都这么说,可真正白头的,屈指可数。

「等到你被抛弃的那天,人间没有你的位置,妖界你也回不去,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

他不会的。

林森不是那样的人。

曹快扣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外走:「你自己去问他吧。」

隔着星巴克的落地玻璃,我看到了林森。

他跟张倩倩相对而坐,两人头碰头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似乎争执没有取得结果,林森皱着眉,张倩倩盯了他一眼,展颜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伸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林森紧跟着也笑了。

是风太大了吗,我眼睛好痛。

曹快冷冷的调子切割着我的耳朵:「看到了吗?他如今还没有站在顶峰,就已经拈花惹草……」

他话还没说完,林森似乎有所感应,转过头来。

隔着厚厚的玻璃,我们的视线相接。

时间在这一秒仿佛凝结,四周一切的声响都消失。

我甩开曹快的手,旋风一样地冲进咖啡厅,站在他对面。

我直接发问:「林森,你会一辈子都只爱我吗?」

他捏紧手里的咖啡杯,迎上我灼灼的视线,轻声回:「白花花,你还想看大山里春日的花,夏日的树,秋日的果,冬日的雪吗?」

我怔住,嗫嚅着嘴唇,做不出否定的回答。

那是我生活了千年的地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割裂的。

林森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慢慢站起来,轻轻将掌心按在我的头顶。

他语气像晨风一样轻:「白花花,人有人路,妖有妖途。」

「谢谢你,陪我度过最艰难的两个月。」他嘴唇轻颤,双眸通红蕴泪,「是分别的时候了。」

我脑子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炸了。

我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他:「你不要我了?」

他喉结反复滚动,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反而是我看着他笑:「也好,该报的恩报完了。」

我把手腕上的金镯子退下来,放在桌上。

「林森,再见。」我一字一字地说,「我得回我的大山了,祝你幸福。」

说完,我再也不敢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一直往前跑。

是下雨了吗?

可头顶明明是太阳啊!

我伸手一擦,脸上湿漉漉的。

原来是我哭了。

等我回去,一定要告诉小崽子们,其实我们兔子也是有眼泪的。

我回到了大山里。

正是初秋,野果漫山遍野。

可不管什么吃到嘴里,都又酸又涩。

曹快一个月后也回来了。

「你不是要做使命必达的骑手吗?」

曹快扔了一颗野葡萄在嘴里,涩然一笑:「我准时送达了一百次,只迟到了一次就被投诉了。我比你慢了 200 回,你从来没有嘲笑过我。」

他往后一仰,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人间啊,不值得。」

人间,不值得吗?

期间又有小兔子修炼成形,开心下山。

临走的时候,它们都会来问我:「老祖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去了。」

人间路上都是荆棘,我不想再被刺伤。

山间日子过得快,一转眼山里的彼岸花开了两茬。

蔓延一整条河岸的红。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彼岸花的花语,不是灿烂、热烈,而是永远的离别。

一切,早有先兆。

这天,族里一个我很喜欢的晚辈小九回来了。

她在人间待了十年,如今已经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管,完美地适应了人间。

「祖奶奶,我这次回来,是跟大家辞别的。」

她笑得温暖而幸福:「我找到了人间的爱人,我准备跟他结婚,生儿育女,做一个普通的人类。」

我问她:「你不害怕他变心吗?」

「不怕!」小九笑得强大而自信,「我此时此刻,全心全意爱他。」

「哪怕今后这感情没有好的结局,我也不后悔,因为这是给认真爱过的自己一个最好的交代。」

我的心被狠狠撞了下。

她掏出一个小盒子:「我以后再也回不来了,祖奶奶,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她取出里面的手表,翻到背面:「偶然见到的这个表,您看这背面图案,很像您呢。」

这是林森公司出的产品。

手表背面的金属壳上,印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兔子手里举着一朵彼岸花。

环绕着兔子的,是一排英文:Forever Love。

小九解释:「这英文的意思,是永远的爱。据说这 Logo 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为了自己的爱人亲手设计的,是不是很浪漫?

「祖奶奶,你怎么哭了?」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我……」

我突然站起来:「小九,我要去一趟人间。」

「那过几天我们一起……」

「不,我现在就想去。」

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我要质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把我刻在表盘上,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他侵犯了我的肖像权,他到底知不知道。

我疯了一样冲下山,将曹快远远甩在身后。

我在宠物市场,找到了林森。

他蹲在一个卖兔子的摊位前,手里拎着一只笼子。

他盯着里面的小白兔,轻声问:「白花花,是你吗?」

小兔子没回他。

他又拎起另外一只笼子,继续问:「白花花,是你吗?」

依然没有回应。

老板叹口气:「帅哥,兔子是不会说话的。你每个星期都来问,你看有兔子回你吗?」

「我的兔子,她会说话。」

「那你跟它去说呀。」

林森嘴唇轻颤,良久才哑声回:「我把她,弄丢了。

「我再也找不回她了。」

林森额头抵在金属笼子上,哽咽得厉害:「白花花,对不起。留下你和忘记你,我都做不到。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我缓缓往前一步,微笑着含泪回应:「是,你可真没用。」

林森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来……

【番外一】

决定登记的前一个月,林森带我去公证处,公证一份文件。

大致内容是如果他以后背叛了我,他会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拿不到。

笑话。

我缺他这点钱?

他握紧我的手:「这是我给自己戴上的手环,告诫自己,要一辈子对你好。」

行吧。

既然如此,盛情难却。

登记前一天,林森的父母找到了我们。

我们约在市中心的一个繁华的商场见面。

林爸很鄙视我:「你不就是看上林家的钱吗?

「我告诉你,将来我林家的家产,他一分钱也拿不到,你也不要痴心妄想。」

林森很生气,我拽住他,对林爸微笑。

「你家有多少家产?十亿?

「这个商场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我的。

「对面那条街看到了吗?

「全是我的呢。

「我家里还有两吨金子,一仓库字画,几百块玉。」

我掰着指头算了算:「几百亿总是值的。」

我勾住林森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谁稀罕你那几个破钱?

「你们不好好珍惜的人,以后由我来爱。」

林爸林妈彻底惊呆。

就连林森也是。

回去的路上,他激动得都没法开车了。

「你,你真的这么有钱?」

「我早跟你说过,我很有钱的呀!」

五百年前,族里就有后辈入了凡尘,每次回山里,都得给我带点礼物。

当时不值钱的东西,放着放着就值钱了呀!

而且随着我资历越来越老,它们带回来的东西,价值也越来越高。

不知不觉,我就很有钱了。

林森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那我岂不是傍到富婆了?」

我瞪他:「说起来这也算是族里的财产,你还是得好好努力赚钱养我。」

他往后一仰:「行吧,白激动了。」

「失望了?」

趁着红灯,他凑过来吧唧亲了我一口:「这也挺好,我的兔子我来养。」

后来,我怀孕了。

一照 B 超,七胞胎。

轰动医院。

好家伙,林森腿都软了。

我很淡定:「我们兔子就是这样的,一胎七八个很正常。」

从那天以后,林森隔三差五就在书房盘点自己的资产,计算着给孩子们囤房子,存钱。

他可真傻。

我兔子老祖,还怕没窝?

七个孩子,前面六个都是小子,唯有小七是个闺女。

从此后,她就是林森第二个情人了。

午夜梦回,我看着枕边人,时常庆幸自己还好没有错过。

【番外二】

我叫小七,我有六个哥哥。

当然,我还有爸爸妈妈。

他们很恩爱,这总让我们七兄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妈妈有一个很奇怪的朋友——曹叔叔。

他长得超帅,就是脾气不太好,爸爸很不喜欢他,每次曹叔叔来都会垮着脸。

可我喜欢他。

因为他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好吃的。

妈妈三十五岁生日那天,曹叔叔又来了。

他还是那么帅,好像永远也不会变老。

我偷听到他跟妈妈在书房里谈话。

「我花了十年炼的,你吃下后,可以活到至少两百岁。」

我妈妈轻声说:「我与他许诺彼此相伴白头,又怎么可以独自青春永驻?等你有了心爱的人,就知道共生比独活要更幸福。」

曹叔叔沉默良久,低声回:「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心爱的人?」

所以,曹叔叔是巫师吗?

之后,曹叔叔就消失了。

等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真神奇,他一点也没变老。

我妈让我叫他哥哥,说他是曹叔叔的儿子。

原来如此。

我四十岁的时候,我妈妈病重。

他又出现了。

妈妈说,那是曹叔叔的孙子。

但这小孩很不礼貌,都不肯叫我阿姨……

又过了许多年,我带着孙子去给妈妈扫墓。

见到白衣少年坐在妈妈墓前,怀里抱着大捧的野葡萄。

他说:「山里的葡萄又熟了,可惜你再也吃不到了。

「白花花,你就没有一点点后悔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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